轰！
    原本一直盖压在群山上空的厚重乌云瞬间崩塌。
    原来铺天盖地笼罩了整片群山的云层，竟然全部是由那些灰黑颜色的混沌荒兽组成。
    安静站在一道山谷内的金色身影缓缓抬头，目睹了整个过程。
    在她的视线之中，天好似塌了。
    但这并不是结束。
    而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下一刻，山体崩坏、大地裂开，又有无数体型更加巨大的混沌荒兽从一条条恐怖的裂隙中冲出，朝着她所在的位置层层叠叠冲杀过来。
    “你说，在这种程度的压迫下，她能坚持多长时间？”
    虚空高处，太阴元君饶有兴致地看着下面正在发生的这一切，随口朝着站在自己身侧的男人问了一句。
    顾判并没有去看下方的战斗，而是一直在抬头仰望碧蓝如洗的天空。
    过了片刻后才淡淡笑道，“战斗才刚刚打响，现在说最终胜负还为时尚早。”
    “哦？看黑山君的意思，竟然对自己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荒兽大军没有信心吗？”
    “如果从中途开始我没有命令它们按兵不动，甚至让渡白送了一部分荒兽给剩下的果实承载者补充营养，那么现在这场战斗根本就没有任何可看的地方，只要她被荒兽大军发现，那么就会被直接摧毁，根本不会出现第二种其他的可能。”
    “但是现在的情况就又有所不同，毕竟我给她的太多了，已经多到可以影响天地大势的程度。”
    “呵……”
    太阴元君缓缓摇了摇头，“吾很好奇，你为什么要给原本很轻松如意的事情，人为设置如此多的困难呢？”
    “因为我想再看一眼那轮仿佛存在，却又似乎并不存在的血色月眼。”
    “确实是很不错的理由，那么就让吾等拭目以待，看一看你期望的天地异象究竟会不会再次出现。”
    轰！
    一层层的混沌荒兽笼罩盖压上去。
    然后在犹如日芒的璀璨金光中消融不见。
    其中所蕴含的星星点点能量气息，又被金色光芒最盛处那道身影吞噬回收，甚至随着战斗的持续和升级，变得越发强大起来。
    高空之上，太阴元君双眉挑起，语气中出现了小小的惊讶，“黑山君，你之前的放水，似乎把她喂得太饱了啊。”
    “确实喂得有些多，不过没有关系，她现在表现得越强，我们能够观察到天地异象出现的几率就越大。”
    顾判丝毫没有感到意外，也并没有任何紧张和压力，只是伸出一只手，缓缓朝着下方按下。
    轰！！！
    在那道金色身影所在的山谷远处，一座座大山轰然崩塌。
    从中飞出体型更加庞大，长相更加狰狞的混沌荒兽，朝着山谷内越来越璀璨的金色光芒冲去。
    然后和之前的荒兽并没有本质差别，它们同样直接笑容在了金光之中。
    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这些看起来更加强悍的荒兽，在光芒中坚持的时间更长一些。
    纵然无数同类在进入到璀璨金光笼罩的范围后便当即消融不见，但后来者却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除了来自于那道至高无上意志的命令外，金色光芒深处的那道身影，也对它们有着难以形容的致命吸引力。
    对所有荒兽而言，她就是它们最渴望入口的美味，比之前曾经吃过的那些果实承载体更加诱惑的珍馐。
    轰！
    一波波混沌荒兽前仆后继，没入到金色光芒之中。
    顷刻间死伤惨重，血肉连同骨骼，所有的一切都如同炽烈骄阳下的露珠，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金色光芒越是强大恐怖，却反而愈发激起了他们的凶性，以更加悍不畏死的姿态蜂拥而上，没有任何犹豫发起了更加野蛮的冲锋。
    金色光芒核心处，那道金色身影忽然轻轻一颤，自唇角溢出了一缕同样的金色的鲜血。
    作为天地果实的载体，而且是战斗到了最后，堪称是道果凝结成型前的最强大载体，她早已经没有了作为一个人应有的思维与情绪。
    更不会有所谓的忧虑、害怕、恐惧等负面情绪，当然从另一个角度去看，也也不会有喜悦、满足、放松等正面情绪的存在。
    她就像是一具没有情感、没有思维的精密机器，只会沿着不知道多少岁月以前便已经设定好的程序，按照计划一步步走下去，直到最终目标的达成。
    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近乎无穷无尽的杀戮过程中，她竟然悄然滋生出了一丝茫然的情绪，就连这具凝聚了天地规则能量的身躯，也出现了无法控制的疲惫与滞涩。
    战斗与杀戮还在继续。
    高空之上的顾判和太阴元君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烦，而是一直在不停收集信息、分析计算，然后将双方各自得到的结果拿出来验证讨论。
    无声无息间，忙完了古宅转移后法阵布设工作的红衣也来到此地，带着幽泉一起加入了进来。
    非常认真地沉入到了下方那道金色身影对于天地规则的掌控，以及能量体系的运用上面。
    第2077章 压力测试
    “吾忽然间有些好奇。”
    顾判舒展活动了一下身体，伸手指指下方一直在继续，并且还不知道会持续多久的惨烈战场。
    “黑山君在好奇什么？”
    “元君继承了太阴月神的部分力量与记忆，也得到了曾经宇宙神主的传承，那么有没有关于混沌之海最终一战的印象？”
    他思索着慢慢说道，“我观察下方的这场战斗，不由得便想到了发生在混沌神魔与混沌荒兽之间的那场战争，你说是不是也如同现在这样，无数荒兽对着一位混沌神魔发起决死冲锋，然后渐渐演化成数量与质量的最终对决？”
    “吾并未继承到什么关于最终一战的记忆，仿佛那场战争内发生的各种事件就是一个禁忌，不仅太阴月神的记忆之中没有涉及，就连宇宙神主也没有遗留下关于最终一战最关键细节的只言片语，如今吾等所知道的，都只不过是非常笼统的些许大概而已。”
    太阴元君说到此处，略有些不解地转头看了一眼，“但是黑山君这个问题却很有些失败，当初吾等被封镇在荒兽坟墓的时候，你也应该从那只荒兽虚灵口中听说过，荒兽族群也是诞生过兽皇、兽王这种超级荒兽的，有着它们的存在，曾经纵横混沌之海的荒兽大军必定不会是只重数量，不重质量的群体。”
    “原来如此，倒是我有些倏忽了。”
    顾判微笑起来道，“我们现在所出动的这些家伙，最多只能算是一群炮灰而已。”
    “本来便是如此，我还以为黑山君是觉得荒兽数量太多，想要借助下面那位残缺的神魔之躯进行一场清洗。”
    “残缺的神魔之躯？”
    “黑山君，天地果实载体的形成，便是复现神魔之躯的过程啊……只不过她的复现完成度并不圆满，所以才会被吾称之为残缺神魔之躯。”
    “那么，如果我让她圆满呢？”
    “她缺少了最为重要的神魔意志，体内各种大道规则混杂一处，只能达到一个混乱脆弱的平衡状态，永远也无法达到圆满的层次，只能是将自身融入到天地果实之中，成为一枚纯粹剔透的道果。”
    ………………………………………………
    映照整个山谷的金色光芒再次出现了一次忽明忽暗的颤动。
    她已经记不得自己催动了多少次力量，杀掉了多少敌人，又从敌人那里吞噬吸收了多少能量
    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坚持多长时间，从四面八方落下的敌人仿佛无穷无尽，永无休止。
    原本不应该有思想的她，在这一刻却是悄然生出了些许茫然无措的情绪。
    轰！
    在略微收缩沉寂之后，金色光芒再次猛然爆发。
    穿透了一片荒兽的防御，在它们的身体上留下大大小小的伤口，然后又消融吸收大半，只剩下了星星点点的尸块噗通噗通掉落下去。
    在光滑如镜的山谷地面留下了些许黑色痕迹。
    它们是那样的明显，就像是在最纯净的黄宝石表面上出现了几处黑点。
    而在山谷上方，一群群荒兽状似疯狂，依旧在不停向下猛冲，浑然不顾自己的性命在靠近那片金色光芒之后，便已经开始了最后几秒钟的倒计时。
    随着时间的推移，山谷内被荒兽尸骸留下的痕迹越来越多，尤其是在那道金色身影周围，已经形成了一座仿佛由火山灰组成的小山。
    但是，在经历了短暂的茫然失措之后，她忽然间变得更加淡漠冷静，更加的祛除了仅存的人的特征，进入到了另外一个层次之中。
    ………………………………………………
    “好像压力还是没有给够，黑山君不打算亲自出手吗？”
    “对果实载体的压力测试已经初步达到了目的，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去看，这其实也是对混沌荒兽的一次压力测试，我如果亲自出手的话，就失去了它应有的意义。”
    顾判仔细观察着下方的战斗，又等待了片刻后轻轻舒了口气道，“果然，在质量上的绝对差距下，只凭数量并不能取得优势，而且提升质量的话，在没有达到那条界限的时候，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黑山君的意思是，数量还不够多，质量还不够好？”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接下来就再给她增加一点压力，让这个实验更加深入地继续下去。”
    顾判表情冰冷淡然，看着着原本铺天盖地的荒兽大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被那片璀璨金色光芒吞噬吸收，朝着远处的某个方向招了招手。
    一座大山般的庞然大物慢慢自地平线外升起，似缓实疾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飘飞过来。
    不久后，太阴元君眼波流转，颇有些惊讶地看着这头巨型荒兽从高空落下，盖压在了那片金光闪耀之地。
    “黑山君让吾再一次感到了惊讶，没想到在这一方天地之中，你竟然能培育出如此强大的荒兽个体，如果给它以足够的时间，再辅以足够资源的话，甚至有可能会成长为仅次于兽皇与兽王的恐怖层次。”
    “在对于荒兽一族的了解上面，我虽然没有吃过猪肉，却也见过猪跑，虽然没有见识过混沌之海内最强大荒兽到底是何种高度，却也在荒兽坟墓中见过那些在时空风暴中残留下来的荒兽尸体，学以致用的话，只要失败的次数够多，就总会有机会凑巧走到正确的道路上面。”
    这头如山似岳的庞然大物终于还是在金色光芒的对抗中土崩瓦解，尸体却没有像之前的荒兽一样被完全吞噬吸收，而是碎裂成无数残块，轰然坠落地面，将那座山谷填充了个严严实实。
    下一刻，金色光芒再次爆发。
    一道通体黄金的身影自山谷内冉冉升起，踩在巨型荒兽的残尸之上，仰头朝着云层之上看了过来。
    太阴元君道，“她发现了我们。”
    “没有关系，她还顾不上我们。”
    随着顾判话音落下，天地陡然间剧烈震荡。
    一头比刚才那头荒兽还要大上不知道几倍的恐怖躯体，自天地尽头缓缓抬起身体，朝着这里靠近过来。
    “这……它已经接近兽王的层次了吧。”
    太阴元君终于微微变色，低低叹息着说出来这样一句话。
    第2078章 还不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