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我有一柄打野刀 第8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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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匡正乾缓缓起身,却又是深深一礼道:“我如今已经没了牵挂,若小姐不弃,小老儿愿为小姐牵马执镫,为奴为仆。”
    “我不骑马,只坐轿。”
    红衣淡淡道:“不过你饱读诗书,学问深广,为奴不妥,当可为吾之谋主。”
    匡正乾又是一揖到地,“谋主不敢当,老奴为小姐之谋士便已经惶恐不安多矣。”
    她并没有看他,而是抬头看着上方的夜空,思虑良久后忽然道:“不久前,因为一位姓顾男子,还因为一些问题,我不得不封闭了自己的部分记忆,如今我有正在思索一件事,正好可以听一听你的意见。”
    顾姓男子?
    匡正乾心中念头一闪,忙收敛思绪道:“小姐请讲。”
    她沉默许久,叹了口气道:“从古至今,能够让那些人们一代代真正记住的名字,都有何特点?”
    “有何特点……”
    匡正乾没料到会是这样一个问题,低头思索良久后才答道:“传说神鬼,圣人先贤,帝王将相,才子佳人。”
    她背负双手,缓缓向前行去,走出十数步之后再次幽幽叹道:“神鬼之说不可尽信,圣人先贤不可轻取,看来剩下的唯有帝王将相,与那才子佳人可以尝试了。”
    匡正乾紧紧跟在红衣侧后,不多不少一直间隔五步距离,“小姐如此高度,也不信那神鬼之说么?”
    她微微笑了起来:“我近来去寻了不下十位官祠正神,以及许许多多的乡民野祠,见到的却都只是一尊尊泥胎木塑,即便是随手将它们毁了,再捏一个新的坐上去,也没有发现任何应有的反应……”
    “唯一的例外便是那计喉,但细细观之悟之,它的道路却并非坦途,我也不愿再重蹈覆辙,走别人走过的道路。”
    “至于圣人先贤,则不可取,天下之人千千万万,其中百年难出的大智慧者,我不及他们多矣,或许……”
    说到此处,她忽然捏住了眉心,面上显出些许难过的表情,“或许只有那顾生,将那些问题思索透彻后,可以圣人顾子称之。”
    匡正乾惊讶至极,不由自主便问道:“小姐,这顾生何许人也,竟然能得小姐如此高看。”
    红衣止步回头,脸上笑容在这一刻变得阴森幽暗。
    “他啊,你我他,不是不久前才在计喉梦中相见吗?”
    第123章 计喉
    漆黑夜幕下,红衣安静肃立,犹如一尊不会动作的仕女雕塑。
    沉默许久后,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随后抬手指了指自己光洁如玉的额头,幽幽笑道:“我刚刚不是说了吗,因为顾生,更因为一些问题,我不得不封闭了自己的部分记忆。”
    “所以,你现在才问我他到底是谁,我是回答不上来了,也不能去深思细想,明白么?”
    “老奴明白!”
    匡正乾深深躬下身去,虽然自从不再是人以后,种种人之丰富情绪便如同深秋黄叶,无声无息便凋零飘去,但就在这一刻,他却陡然间惊讶震动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她刚刚说他们在梦中才才见过面!
    那不就是胡员外府邸中的顾先生么!?
    还半夜三更追到他家里面,询问计喉两字的含义。
    没想到这位教书先生竟然如此厉害,让红衣小姐都为之高看一眼,甚至封闭了她自己的部分记忆!
    大家都是教书先生,但其间的差距,不可以道里计!
    匡正乾心中刹那间转过无数念头,但他却紧闭嘴巴,不敢多说一个字出来。
    不仅仅是因为小姐对那位隐隐约约的忌惮,更因为他也无法确定,小姐与这顾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关系。
    红衣顾生,听起来也很般配不是?
    若真是那种家务事关系,他只要多说一句,就很有可能因言获罪,没有任何道理可讲。
    正自心思急转之间,匡正乾便又听到红衣新娘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帝王将相太过复杂麻烦,我亦不喜……才子佳人倒是有些意思,正好我以前也喜欢看那些故事书……既然如此,倒是可以去尝试着做一些事情。”
    “老奴谨遵小姐吩咐。”
    又走了一段距离,她再次站住,低头蹙眉似乎在想些什么,紧接着忽然便展颜露出一缕明媚的笑容。
    “原来如此,观察思虑许久,直到现在才算堪堪悟到这计喉的杀人之法。”
    她回头看看匡正乾茫然与好奇交织的表情,不由得微微笑道:“你可知道,计喉并非只是那火上虚影?”
    “哦?小姐的意思是!?”
    匡正乾一愣,好奇与茫然尽皆化为惊讶。
    “在那处地方,篝火、虚影、黑纹,三者合而为一,才可称之为计喉。”
    “我曾细细观之思之,至今方得之,篝火焚烧万物化灰,黑纹又可勾魂夺魄,最终汇聚于火上虚影之中……不过,这应该并不是计喉之本意,或许称之为本能会更加准确一些。”
    红衣叹了口气,接着向前走去,“毕竟历经不知多少岁月而不朽,它早已经虚弱到几乎只剩下一个空壳的地步,自我认知都已然不清不楚,唯余存续生命之本能而已。”
    “呵,只可惜,它的命数有些不好,由盛转衰,继而再衰,不得不陷入沉眠保存自身,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苏醒过来,想要弥补自身呢,却接连遇到不好啃动的硬骨,直到最后崩了自家的大牙……它呀,一段时间里是别想缓过来了。”
    “倒是让我想起了曾经那个游走于血战沙场遗迹中,自称为刘七墨的同类,他当时想要对我不利,一场激烈交手后才艰难将其击退,现在想来,他或许也和这计喉一样,只留下本能在战场之中追寻着什么,用以弥补自身亏空。”
    “或许这就是成住坏空,也可以称之为事物发展的一般周期性规律……”
    她猛地闭口不言,捂住光洁的额头,许久后才放下手来,气息也毫无征兆变得虚弱。
    “不行啊,还是封闭得不够严密啊。”
    幽榭镇西一百多里之外,是西纶镇所在的位置。
    原本应该是一片建筑群的地方此时只剩下了一片灰烬和荒芜,连残垣断壁都没有留下。
    夜入四更天,忽然间,厚厚的灰烬飘荡起来,从中缓缓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
    人影刚开始的步子还显得有些滞涩艰难,但走了一段距离后,已经灵活轻松许多,和正常人无异。
    那人一直走出了灰烬笼罩的范围,淡淡月光投射到他赤着的身上,顿时皮肤上一道道黑色纹路涌动起来,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在月光下舒展躯体。
    “嗬嗬……”他猛地抬头,看向高悬于天的那轮明月,从喉咙深处迸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
    “你们,全部都忘了吾……”
    “遗忘,就是真正的死亡与消散!”
    呼……
    一阵夜风吹过,将遮挡在他脸上的乱发吹散,露出下面一张在西纶镇几乎人人都知道的脸来。
    他就是西纶镇唯一酒馆的掌柜,王火刀。
    王火刀的身体表面全部都是不停涌动的黑色纹路,唯有在左肩的位置,有一小片没有黑纹占据的地方。
    那是不到巴掌大小的一片焦糊,正中央是一道看不出深浅的伤口,正向外一点点散溢着鲜艳红色的烟雾。
    王火刀转过头,脸上无数道黑色纹路随着游动转换,变化出一个个不同的模样,同时又齐齐对准了东边的某个方向。
    他沉默许久,忽然伸手从手臂上捏住一片皮肤上的黑纹,就像是提起一张纸那样,将那片黑纹直接拎了起来。
    黑色纹路在空气中迅速扩张、填充,最后化作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形,飞快消失在夜幕之中。
    做完这一切,王火刀似乎感觉到了疲倦,就那样慢慢趴伏在了地上,摆出一个非常别扭的盘卧姿势,一点点融入到地面消失不见。就那样看了一阵,她忽然转身就走,身后留下一地的暗红血迹,很快便消失在漆黑夜幕之中。
    “咳,咳咳……”
    顾判从剧烈的咳嗽中醒来,一个翻身坐起,在黑暗中有些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又重点看了一会儿肌肉强健,晶莹饱满的右臂,心中疑惑之情愈发的大了。
    他身上的伤,竟然全都好了。
    不仅内伤痊愈,就连外伤,也都再也感觉不到一丝一毫。
    更重要的是,他昨天只剩下森森黑骨的右小臂和右手,竟然也已经长出了血肉,甚至连那层透明薄膜,也都恢复如常。
    真正有所变化的地方是,他的身体强度似乎再次增加,而且,红衣新娘咬给他的那两点“守宫砂”,是真的没有再出现了!
    这种变化……
    简直是喜大普奔的好消息!
    他哈哈笑了几声,忽的又皱起眉头,将作为护腕的那条鹿皮死死咬在口中,左手一翻,握住了巡守利斧。
    鲜血溅出。
    顾判除了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依旧面无表情,斧刃继续向下,直至将皮肤连同血肉切开一道深深伤口,看到了里面的骨头。
    小臂臂骨,洁白如玉。
    “哈哈哈哈哈!”
    这一次,他不管不顾还在流血的伤口,是真的捂住肚子,仰天大笑起来。
    “我这个弱逼,竟然也在那种强敌环伺的境况之中,活了下来!”
    “甘霖凉!去你娘的六日必死,只要今夜你还会回来,老子照样一斧头劈将过去……”
    “反正我现在就是个弱逼,能舍了命换你一斧,也算是值了!”
    笑了一阵,他终于平静下来,先将手臂上的伤口胡乱包裹了一下,然后扶着旁边的大石起身,四下里寻找着有没有可以果腹的活物。
    许久后,没有任何收获的顾判停下脚步,忽然面露奇怪的表情,侧头注视着身前不远处渐渐变得凝实的一座道观。
    第124章 三色
    道观出现的方式就如同红衣新娘张灯结彩的古宅,毫无征兆就由虚变实,将一座建筑矗立在了荒野之中。
    不过和红衣的古宅相比,它就显得灰败寒酸了许多。
    顾判咽了口口水,忍住了直接一斧头砸过去的暴躁念头,安静等待着它完全化作实体出现在他的面前。
    “说了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你怎么就不听话呢?”
    “而且早不来晚不来,非要这个时候来,你是准备抢人头呢,还是想捡漏呢……话说你要是能提前一些过来,也许还会赶上参加一场气氛热烈的篝火晚会,现在才来,繁华已然落尽,亏了啊。”
    他整理一下身上的鹿皮,慢慢走到道观门前,将手按在了那扇虚掩的红漆木门上。
    “不过我现在心情还算平和安宁,所以就不跟你计较太多了。”
    穿过门前庭院,他很快来到破旧的大殿之中,第一眼便看到了坐在火堆旁低着头的那个人,以及旁边瘫倒在地,脸上一个巨大豁口,似乎被割了舌头的高大男子。
    坐在火堆旁的人影抬起头,露出一张不停变幻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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