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水珠、草莓白巧、想要什么
他喜欢你。
这怎么可能?
林之就知道问这人不靠谱,前阵子和她说什么血气方刚小男生,现在又是他喜欢你。纪亭鹤跟着纪晏去英国的时候才9岁,要不是纪晏工作调动,林之估计自己和纪亭鹤大概率一辈子都没什么机会再碰面。
就算忽略她和纪亭鹤之间十五岁的年龄差,两人分别了七年,眼下才当室友相处了两个星期,怎么可能是什么喜欢。
想通了这一点,林之就只当蒋晴又在放屁,马上把这个小插曲抛之脑后,着手开始下午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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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之下班回到家的时候,没看到纪亭鹤。只看到餐桌上盖着几盘菜,以及茶几上一如既往地放着洗好的水果和一杯泡好的柠檬水。林之刚坐下拈了颗提子放进嘴里,就看到浴室的门打开了。
纪亭鹤穿了条灰色棉质运动长裤,裸着上半身,露出精瘦的腹部肌肉。他就这样一边用手抓着毛巾在头发上胡乱地擦着,一边走出来。头发上的水珠滴落到他身上,沿着他的身体往下滑落,拖出一道长长的水渍,直至洇入裤头。
因为经常运动的缘故,纪亭鹤虽然瘦,但身材并不单薄,腹部的肌肉和手臂的肱二头肌都在隐隐地展示着他作为男性的力量感。林之早就知道纪亭鹤身材很好,却不知道他脱了衣服原来也这么有料。
林之咬破了口腔中的果肉,提子的汁液迸发而出,不知道是今天的提子新鲜还是眼前这个养眼景象的加成,林之觉得这提子吃起来好像比以往更甜。
等回过神来,林之发现自己看他的时间有点长了,似乎有些不妥,于是淡淡地开口:“怎么不穿衣服?”
“忘了拿。”纪亭鹤言简意赅,转身把毛巾往脏衣筐里一抛,进了房间。
林之望着他这个连贯得跟投叁分球似的动作,又拈了颗提子扔进嘴里,心里却嘟囔:耍什么帅啊。
等纪亭鹤从房间里出来,林之已经把饭舀好,见他出来便招呼他坐下。
今天的晚餐吃得格外沉默,林之本身就不是话多的人,以往餐桌气氛全靠纪亭鹤。这人每天见了她都像小狗似的围着她打转,一时是姨姨今天工作忙不忙;一时又是姨姨喜不喜欢吃这个菜;偶尔还听两句她对案子的吐槽。林之觉得纪亭鹤好像有无穷无尽的精力,不论自己说什么,他都饶有兴致,末了还能和她讨论两句。
但今天纪亭鹤却什么都没说,只在默默地扒饭吃。
林之捧着碗,有点不太习惯这样安静的气氛。看了对面的人一眼,瞧他这副耷拉小狗的样子,心下有个推测,于是主动开口:
“你不高兴。”这是一个陈述句。
“因为上午的转账。”还是一个陈述句。
“但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会让你不高兴。”
纪亭鹤笑了,不愧是当律师的人,原因和结果定位得无比精准,可惜唯独少了中间的推理过程。
纪亭鹤解释得简单:“没有,也用不着这么多。”
林之说:“你和我生活在一起,又做家务又做饭,我总得出点钱吧。多的你就存着,当作姨姨给你的奖励。”
纪亭鹤闻言后不置可否,眉却皱得更深。
奖励。小孩子才需要这种奖励。
两个人就这样草率的沟通完,又陷入沉默。因为没有纪亭鹤的插科打诨,晚餐结束得格外快,林之帮纪亭鹤把餐碗放进洗碗机,便拿起手机说要出去散步。
纪亭鹤闻言点头,没说什么,转身进了房间。
纪亭鹤在房间里拿出试题,准备再练练手感,为开学的摸底考试做准备。
手捏着笔,却一道题也看不进去。
纪亭鹤想起林之刚刚说的话,很显然,对方还是把他看作小孩子。纪亭鹤自嘲的笑了笑,冷静下来,却觉得林之有这种想法其实再合理不过。
毕竟站在林之的立场上,他只是一个和自己分开七年,如今籍着母亲的交情才不得已收留的人。短暂相处了两个星期,要说林之对自己有什么好感,那大抵也只是对小辈的喜欢。
所以,错的其实是他自己,太过心急、太不成熟。明明回国的就时候想好了,先好好地待在她身边,今天却还是忍不住对她耍了小脾气。
纪亭鹤反省完自己,便打算出去客厅等林之回来向她道歉。
纪亭鹤刚起身,房门就被先一步从外面推开。
“吃雪糕吗?”林之朝他笑,又扬了扬手里的袋子,“我买了你喜欢吃的明治雪糕,草莓白巧口味。”
纪亭鹤一愣:“你还记得。”
“嗯。那当然。”林之得意地说,“以前你不高兴的时候,就喜欢吃雪糕。而且还只喜欢吃这一款。”
纪亭鹤没有说话,林之继续吐槽:“哎,不过你说你一个男生怎么会喜欢吃草莓白巧口味啊?”
因为那是你当时塞我手里的,纪亭鹤在心里补充。
雪糕邦交初见成效,两人之间别扭的气氛总算消散了一些。
纪亭鹤从袋子里拿出一根雪糕,拆开包装袋,先递给了林之,又给自己拆了一根。
“对不起,姨姨。今晚对你耍了小脾气。”纪亭鹤主动开口道。
“谢谢。”林之接过雪糕,闻言后摇了摇头,说:“你这不算耍脾气。哪有人发脾气还会给对方准备好饭菜和水果啊?”
林之说完,盯着手上的雪糕,又开口:“不过我也要你道歉。我刚回来的路上就在想,那条没头没尾的转账确实容易让人误会,但我没有把你当成佣人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照顾我,我至少也要付出点什么。”
纪亭鹤和她并排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她。
她仍旧无知无觉,却又如此温柔包容。
纪亭鹤觉得那些刚刚和自己说好,要极力隐藏的东西,此刻又有破土而出的趋势。
良久,纪亭鹤开口:“我想要别的东西,姨姨。”
林之回望他的眼,他眼睛很亮,看她看得认真,好像蕴含着许多她读不懂的情绪,却偏偏欲言又止。
林之看着纪亭鹤眼尾缀着的那颗小痣,被他蛊惑,轻轻开口:
“你想要什么?”
“我想,”纪亭鹤的手朝她的方向动了一下,很快又放回在自己的膝盖上,他朝林之笑了笑,继续说,“还是之后再告诉你吧。”
纪亭鹤说罢便从沙发上起身。
“晚安姨姨。”
林之看着他的背影。
她想她懂了。
纪亭鹤的反应很快,但她还是看到了。
在那个伸出又收回的瞬间,他其实是想牵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