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谢谢……”他清澈双眸里似俯含了水光,波光潋滟,“谢谢你,赵杼。”
不过就是满足一下他想被抱的欲望……小家伙虽然有些豪放不检点,好歹足够真诚,敢于承认。
赵杼矜持地点了点头,“走吧。”
卢栎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跟在赵杼身后。要说穿越之后有什么不适,就是这长长的头发了……
这里是一处非常非常深的峡谷,回想自由落体之前的最后一画面,卢栎认为这里应该是大鸦口下的深谷。此处极深,往上看不到头,石壁极光滑,非有奇特手段不能下来……所以,这就是传言里大鸦口凶险的原因?
赵杼能带着他毫发无伤的下来,相当厉害啊……
他跟着赵杼的脚步,发现了一些散碎的人类骨头,果然是在这里丢命的人。他越来好好奇,公主墓会在这里吗?
左拐右拐,快绕晕时,面前豁然开朗,一处依山傍水的小小丘陵出现。
卢栎不懂风水,可这里比别处温度略暖,草木也精神很多,还靠山环水,大概是个佳穴?
赵杼围着小丘陵转了一圈,不知道手碰到哪里,靠山的石头僵硬打开,出现一条通道。
卢栎眼睛睁圆了,这是机关?
以前在电视剧里看到的东西,竟然能亲身经历了?他颇有些急切的跑过去,“这是公主墓?”
赵杼从石门边取下一枝火把,点燃照亮,“里面很暗,跟紧我。”
卢栎听话地拽住了赵杼袖子。
赵杼觉得不够保险,拖过卢栎的手,十指交叉,紧紧握住。
卢栎没反对,赵杼不介意更好,安全最重要嘛。
两个人安静又缓慢的走完整个墓地,卢栎觉得这墓主人生前一定很富有。
墓地很大,至少四个墓室,上上下下都雕刻着不一样的花纹,有漆金有漆银,有献祭台,有陪葬的奴仆,有置放各样陪葬物品的台面,虽然时间流逝,仍然能看出当时的豪华程度,就是……只有各种大大小小的台面,碎了的宝器,散落的尸骸,其它宝贝在哪?
“被人盗光了。”
卢栎瞪大眼睛看着赵杼,“所以你带我来看的,就是东西被盗光了的公主墓?”实在没什么好看的啊……
赵杼再一次摆出经典脸:修眉微挑,眸带鄙夷,连嘴角扬起的弧度仿佛都带了嘲讽。
卢栎便明白了,“得,我又错了是吧。”
“有自知之明便好。”赵杼说完继续带着他在墓室里转圈。
转到第三圈,卢栎略有些烦了,来到这里就为了转圈吗!
第三圈终,赵杼大手拍到墓室墙壁左侧一处,又一道石门打开了……
卢栎:……“为什么不早开?”
“早开你就死了。”赵杼踢了踢门后骸骨,“就像他们一样。”
卢栎低下头,满眼白骨森森,脚下甚至还踩着几块骨头,立刻明白过来,“机关。”机关设置必须转三圈。
赵杼给了他丢了一个‘算你有眼力’的白眼,举着火把的手缓缓抬起,往墙边一靠——
一条银白火线瞬间燃起,迅速沿着串连线条,点燃了高高挂在墙壁上的灯,灿烂炫目,宛如烟火!
卢栎看的嘴半张,古代技艺如此神乎其神!
交织的灯火把墓室照的像白天一样,卢栎往前几步,面前场景让他睁圆了眼睛。
这是一处非常非常大的大厅,比篮球场还大,它还很高,几乎快三丈,地上铺的好像是白玉砖,洁白无暇温润有光,四周墙壁……满满都是壁画!
壁画笔触柔和,用色明丽,更有银漆金粉装饰,华丽的不行!
刚刚那个看起来很有格调很华贵的墓,跟这个比起来就是个渣!
他这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模样难得赵杼没有嘲笑,还开口解释,“这是个墓中墓。”
“看出来了……”卢栎走到壁画面前认真欣赏,“外面那个是幌子。”
壁画画的很华丽,仿佛一个个小故事,还配了文字。
有沙场争战,战马奔腾士气高昂,国君赐宴,华服高冠志得意满,侧书:駉駉牡马,在垧之野。薄言駉者:有驈有皇,有骊有黄,以车彭彭。思无疆,思马斯臧。
有山高水远,美人撑舟,随江远走,侧书:泛彼柏舟,在彼中河。髧彼两髦,实维我仪,之死矢靡它。母也天只!不谅人只!
有漫漫稻田,繁荣喜悦,断墙残垣,悲凉凄凄,侧书: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有美人华服,圆月下独舞,面有轻愁,泪盈于睫,侧书:泉源在左,淇水在右。女子有行,远兄弟父母……
每一幅画都极传神,卢栎光是看着,眼前就有画面奔来。
一个强大国家崛起,家富兵强,雄心万丈。
天子不能接受女儿下嫁身份低微之人,公主意志坚定,心念决然,便是父母阻止,也要追求爱情,果断与情郎私奔。
很快国家灭亡,公主心伤,看着别的国家繁荣成长,自己的国家已是残垣断壁,娥眉微蹙,内心戚戚。她其实没有一刻不想念父母兄弟,怎奈当时情爱家人不能两得,如今天人两隔,遗憾已永远不能弥补……
卢栎几乎立时肯定,这是朵敏公主之墓,壁画每个细节都阐明了这点。
画中女子身材窈窕,眉带英气,美目含波,是个极有气质极漂亮的女子,卢栎不由自主抚着壁画,“她可真漂亮……”
明明她的父皇爹那么丑。
说到美丑,卢栎退后两步,从壁画里找出一个人。
一个穿浅青长袍的青年。
这个青年只出现在第一幅征战和中间南诏国灭的时候,他身材修长,手执玉盒,长发披散,面覆纱巾,目光悲悯,根据各处提示,这应该是那个神秘国师了。
凭着那双极有灵气的眼睛,天生高贵的气质,他应该相貌不差,可他为什么要蒙着面巾?
第40章 真假
“他为什么要蒙面巾?”
赵杼也不知道,但他带卢栎过来,不是让卢栎来玩的,还有正事,“可看够了?”
卢栎略有些不舍的最后看了一次壁画,边边角角全部看清楚,甚至连壁画最后的诗词也记住,才跟着赵杼往里走,心里可惜不能带走……
注意到周围空旷,他轻啧一声,“厅里这么空,被盗了?”
赵杼点头,“嗯。”
可见不管藏的多么深,盗墓贼都能闻着味来……还好壁画取不下来,所以才免遭一劫。
卢栎又回头看了一眼壁画。
一路见到很尸骸,每经过一道门,里外都有很多,他猜赵杼带着他避过了不少机关。
走了很久很久,连续经过六个墓室,卢栎看到侧墙有一处极大的破洞,像是人为。赵杼非常自然地点头,“那日我被机关困在墓室另一侧,找不到路,便打破了这面墙。”
卢栎:……壮士你好武功。
赵杼想了想又道,“便是在此处,我救了两个人。”
卢栎立刻了悟,“摘星说的那两个?”
“是。”
“那两个人呢?”
“走了。”
卢栎:……
当时还没发现尸井,赵杼不能预料那两个人是来盗墓的,还是另有目的,就算救了别人一命,别人要走,他也不能拦。卢栎自己想出了理由,便没再追问赵杼那两人下落。
不远处扒墙角吊着的邢左拍拍胸,小声与洪右说,“王爷真是机智,的确在那里救过咱俩,也不算说谎,王妃也没追问……太好了!”
古墓很大,每个墓室都很华丽,就算陪葬物品被盗光,高贵大气的布局雕纹都很值得欣赏。一路遇到人骨不少,但这些人死在这里,一猜就知道是闯墓为财而亡,卢栎没一点探究欲望,跟着赵杼一路来到主墓室。
主墓室葬的自然是主人了,如果这是公主墓,那么躺在这里的,一定是公主。
赵杼拉着卢栎走到棺木前,“可能看出不妥?”
棺是石棺,石棺里还套着木棺,卢栎看不出木头材质,只觉隐隐有股沁人幽香,这棺木一定非同一般。
棺内有一副遗骸,衣物风化散落,唯剩白骨。
起初卢栎不明白赵杼为什么有此一问,看着棺内白骨……他懂了。
“赵杼,这大约……不是朵敏公主墓。”
他面带疑惑,伸手指着白骨,“骨盆高而狭窄,纵径大于横径,呈心脏形,耻骨联合较高,颅骨面部较大而狭长,乳突发达明显,下颌体粗大厚重,这是个男人。”
赵杼面色不变,仿佛早有所料似的,“有没有可能是朵敏夫婿?”
卢栎伸手轻轻翻着白骨,看了一会儿,“不大可能。”
“锁骨肩胛骨及部分髋骨骨骺未愈合,此人死时不超过二十岁。”他将尸骸手骨脚骨摆给赵杼看,“再者,此人脚板宽大,胫骨短小,手骨略有些畸形……特征有些像常年需要伺候人的下人,久站,勤劳,受过罚还是什么原因,断过手骨。”
“就算公主的夫婿不到二十就死了,以朵敏公主之聪慧果敢,她看上的,一定不是个惯于伺候人的下人。且拜你所赐,我都快掌握会武的人骨骼有什么特征了,传闻中的公主夫婿会武,此人不会……”
“如果不是公主墓,这里葬的是谁呢?”卢栎边说边思索,慢慢觉得很奇怪,“外面传闻指向公主,公主必定留有血脉,就算两人不长命,也不像早死的。墓室壁画精美详实,线条流畅,写尽公主一生,画画之人显是倾注了感情,这个墓又不像假的……”
此时赵杼突然开口,“壁画总结公主一生,是不是太省略了?”
卢栎惊讶地看着赵杼,细思刚才自己的话,拳击掌心,“的确,如果是公主的一生,那么公主的孩子呢?里面没有公主的孩子!且故事也不是以公主生平为主,仿佛侧重描绘了南诏起败,公主对南诏情感……”
他眼睛越来越亮,“赵杼,你说这会不会是公主故意布置,想要让人误会的?”高贵华丽的墓室,精美的壁画,陪葬的宝物,足够以假乱真了!
“而且——”他心内还有个怀疑,“公主不是私奔的么?私奔肯定带不了太多东西,可能皇室之物只带几件留个念想,可这墓规模这般宏大,定然要花不少钱,公主再厉害,一个女人也挣不到这么多银钱,她嫁的人,真是无名小卒么?”
赵杼不得不再一次赞赏卢栎的聪敏,诸多想法多与他不谋而合。这个墓穴的确华丽,墓中墓的确巧妙,但对于王族来说,还是差了很多。可一个顶着‘朵敏公主’名头的墓,就能引来这么多人……
“公主可能不小心带走了一件了不得的皇室重宝。”而公主自己也发现了,知道这样东西会引来别人觊觎,索性造了这么一座假墓混淆视线。
卢栎竖起大拇指,“赵大哥言之有理!”
纵然如此,他们两个仍然猜不出那宝物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用处,时间足够,他们开始四下寻找。
既然是一座做了诸多准备,几乎可以以假乱真骗到很多人的古墓,里面应该会藏些不一样的东西。
比如卢栎很快找到了一些文字。
是一块残破丝帛,上面写着一些字,卢栎不认识,便招来赵杼。
赵杼看过之后与卢栎解释,字数不全,语焉不详,意思太难猜,但结合现在所有信息来看,上面残存意思应该是:以血命相祭,献给高贵的主人……卑微的奴仆将永远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