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沉寂，万家灯火起，房间内炒菜声和电视广告声混杂，菜香飘向客厅，勾动唐雪的味蕾。
    唐雪住的地方是老小区，房子是一套89平叁居室。房间内布局较老式，厨房有一堵厚墙隔阻，可以敲掉，但原先屋主保留了原结构，只安装了一扇玻璃双开门，从卧室和客厅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厨房内冰箱放置的小部分空间。
    唐雪因为极少用厨房，所以当初买来后便一直懒得改动这面墙。可此时，看着站在冰箱前取东西的杜赫，她头次起了重新装修的想法。
    杜赫穿着一件深灰衬衫，黑色西裤，皮带上缠绕着围裙的系带，正装和围裙的反差穿在他身上，说不出得赏心悦目。
    正当唐雪躲在沙发后津津有味地偷窥时，杜赫忽然侧头，视线透过玻璃门穿了过来，将唐雪窥视的样子抓了个正着。
    唐雪反应不及，一时不知道该维持现有姿势还是掉转身体，正当她不知所措时，杜赫冲她了然一笑，拿出番茄跟肉，关上冰箱门往墙体遮掩的方向走去。
    唐雪呼出提着的一口气，脑中冒出杜赫刚才洞察的神情，蓦地双手抱面，拍了拍双颊。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清醒点！
    趁着杜赫没看到的空隙，唐雪忍着不适偷溜回房洗漱，顺便将自己从不清醒的大脑中抽离出来。
    一段时间后，随着油烟机声的消散，数道家常菜端上了桌。
    几道颜色鲜亮的菜肴摆在简约木质餐桌上，冒着升腾的热气，一股让人垂涎的菜香扑面而来。
    唐雪只是闻着味儿，口水便控制不住地在口腔中分泌起来。
    “尝尝看。”杜赫舀了碗饭放在唐雪面前，将筷子和勺子分递给她。
    唐雪一拿到筷子，就火速朝那道她馋了很久、泛着明显酸甜气味的番茄牛腩伸去。
    一块鲜嫩的牛肉夹在筷中，被送入了嘴里。
    劲道软烂的肉质伴着酸甜微辣的口感入侵味蕾，带来纯粹的快乐。
    “怎么样？”  杜赫双手托颚。
    唐雪没有立即回答，又举筷去尝了尝其他几道菜，面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简单的几道菜，但是味道却出奇地好，跟上次的味道简直像是出自两个人的手中。
    “你是不是去报什么厨艺班了？怎么突然做的这么好吃了？都快跟王婶的厨艺差不多了。”唐雪诧异。
    “算是吧。还记得佩吉吗？这次，我特意向她请教了点这方面的诀窍。”杜赫夹着一块剃了刺的鱼肉投喂过来，挑眉：“不过，我没想到竟能收到这么高的评价？”
    他尝过一次王婶的厨艺，不比专业厨师差。
    “就只是请教佩吉吗？”唐雪将鱼肉吞下，感慨道：“这也太厉害了。你学东西都这么快吗？”
    “我以为你早知道这点了。毕竟，你不是早就亲身体会过了吗？”杜赫跟唐雪面对面，咂摸道。
    “咦？”什么时候？
    唐雪脑子急剧旋转。
    杜赫见她认真思索，夹了块她喜欢的肉递了过来，“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慢慢想。”
    唐雪本来也不是很纠结，想不起来她也不在意，端起碗接过肉，美滋滋地往嘴里送。
    可口的肉到了嘴中，她忽然联想到昨晚的事。
    自己成了别人口中的肉，可最后被吃干抹净了都还不知道事情有没有办好。
    她漫不经心地假意提起：“你说过的话，都算数吗？”
    “什么话？”杜赫正在挑出自己碗里的洋葱，听到唐雪的问话手顿了顿，随后将洋葱放置一旁。
    原来他不喜欢吃洋葱啊。现在想想，他好像是很挑食。
    唐雪为他孩子气的举动而偷笑，又为自己即将说出口的话而脸色微红，“就是昨晚什么都听我的。”
    杜赫霍地抬眸，对上她的眼，脸上浮出一抹佻达的笑，“算数。”
    “那、关于股份的事......”唐雪没有回避他的目光。
    “听你的。”他浅浅地笑着，戏谑道：“谁让你开出的条件更加诱人呢。”
    唐雪此刻已经没有勇气再直视他的目光，只能将视线移开，佯装夹菜。
    昨晚被他一声声“主人”唤着，唐雪脑子就不清醒了，她怎么可以说出要他送自己做聘礼这种话！
    但是昨晚，她的确是真心的，并不是被欲望冲昏头脑而随口脱出的胡话。
    “等我放寒假的时候，我们一起去马耳他吧。”唐雪放下手中的碗筷，端正做好，极为郑重地说。
    唐雪没想到自己的再次求婚会是在饭桌上，但是比起第一次的草率，这次，她是很认真的。
    杜赫身体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脸上的戏谑消失无踪。他将手掩于桌下，紧张地看着唐雪，“你、确定吗？”
    “你要是不想那么快，我们......”唐雪原本以为杜赫会开心，可是见到他抿紧的唇线，误以为是他不想那么快领证结婚，开口宽解。
    “不是。”杜赫出声打断她，单手遮面，语调微颤：“我只是害怕你会后悔。”
    “你过来。”唐雪说。
    杜赫放下手，怔怔地望着唐雪。
    唐雪朝他伸开双手，笑意在唇边轻漾：“快点，我疼，不然我就自己过去了。”
    其实也没那么疼，但杜赫此时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让她忍不住想要冲他撒娇。
    杜赫起身走来，因速度太快，膝盖撞到了椅角，发出一声听着就疼的响动。
    杜赫跟没事人一样，快步走到唐雪面前。
    “你没事吧？”唐雪俯身要去检查他的膝盖，却被他伸手拦住。
    “我再问你一遍，你不后悔吗？”杜赫抓着唐雪的手，捏得唐雪的手腕发疼。
    唐雪没有甩开他的手，眼里泛起一层水雾。
    杜赫看着她眼里慢慢泛起的泪花，猛地松开她的手腕，“对不起，我太用力了。”
    唐雪摇摇头，怀抱住他的腰部，将侧脸贴在他的腹部，“不是疼的。我只是想不通，你为什么会这么喜欢我。也很害怕，你的喜欢有一天会突然消失。但是现在，这些都没关系了，如果到那时候，你还喜欢我的话，那么我们就一起去把放在大使馆的证领了吧。”
    杜赫搭在身后的手收紧，良久，他缓慢地哑声道：“好。”
    “不过在那儿之前，我还是希望我们关系能保密。”
    不等杜赫开口，唐雪急急解释道：“家里长辈还有我爸妈因为上次我被逃婚的事情，操了很多心。那段时间，妈妈虽然总是在我面前装作没事，但是背地里会偷偷躲爸爸怀里哭。所以，这次我不想再让他们操心了。反正爸爸已经知道了，妈妈也很喜欢你，等我们定下来了，我们再一起去跟他们正式地道歉。婚礼也可以后面再补办，可以吗？”
    “可以。”杜赫放开唐雪，蹲下身与她平视，“唐雪，有句话你说错了，我不只是喜欢你，我爱你。”
    他也不清楚为什么会是她，为什么就爱上了。只知道总是想要见到她，见不到脑子里总是她；心情会因为她变得糟糕，又因为她变得很好；想逗她，想在她身上留下自己的烙印；想要她只属于他......
    “我......”唐雪面对杜赫深情的目光，同样的叁个字却无法出口。
    “没关系，你不用急着回应我。”杜赫贴近她，吻住她的唇。
    他可以等，等到她能坚定地说出口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