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元宝儿 第1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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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宝儿昨儿个自是玩得畅快开心的,可是开心之余,又莫名有些混乱和离谱。
    以至于元宝儿忍不住时时多想,那大鳖怪为何对他这样好?仅仅是为了弥补打板子一事儿?
    可是之前他那样打骂他,也未见他弥补过啊,何况,主子打杀奴才,不向来顺理成章么?他又不是没打骂过旁的人,为何不见他弥补?
    横竖,事出反常必有妖。
    多长几个心眼总是好的。
    这样想着,元宝儿一溜烟将银子藏严实了,随即掀开床帏下了床榻,一下床榻,远远只见屋子中央的八仙桌,和一旁的矮屏上密密麻麻的堆放了各式各样的摆件,玩物,和吃食,堆成了两座小山,这些东西全部都是昨儿个他在街上买的,并且没有花他半个铜板,全部都是薅的那大鳖怪的羊毛。
    东西太多,元宝儿实在吃不完用不完,并且,当你穷得叮当作响的时候,便会抠得一毛不拔,什么东西在你眼里都是好的,可一旦当你稍稍富裕,那么这些东西在你眼里便不会那么稀罕了。
    横竖用不完,元宝儿决定分一部给厨房里头几个兄弟,还有常胜,长寅,问玉,欢儿等人,毕竟,在他受伤的这些日子里,这些人总归是为他鞍前马后过一番,元宝儿可不是个白眼狼。
    这样想着,元宝儿当即将长寅唤了进来,让他将一部分东西给分了,剩余的自己挑拣些预备亲自往厨房送去,再送些给孝敬孝敬崔老头。
    “对了,爷呢?今儿个怎么不见他人影?”
    话说元宝儿和长寅两人手中纷纷连拎带扛的从正房出来,一出来正好与四喜撞了个正着,四喜见他一大早的往院中各处分发东西收买人心,一大早的弄得整个凌霄阁人尽皆知,这会儿又见他亲自出手,两手提拎不下了,当即眯着眼盯着元宝儿。
    两人一进一出,立在大门口,谁也不曾相让。
    对峙了片刻后,四喜终于眯着眼避开了。
    元宝儿终于翻了个白眼,下巴一抬,将对方当成了空气似的,一边问着长寅一边下了台阶。
    长寅比元宝儿还拎得多,边气喘吁吁的喊他走慢点儿,边回道:“爷一大早就出门了,未曾交待去向。”
    难怪,他今儿个一早起来,院子里静悄悄的,不见那大鳖怪踪影。
    想了想,元宝儿又道:“小爷我昨儿个怎么回来的?”
    元宝儿今儿个一早醒来就在正房耳房的那张雕花大床上,他还以为自己做梦了。
    明明记忆中自己还在回程的马车上,正要替那大鳖怪上药来着。
    这才知道自己昨儿个在马车上睡着了。
    他对睡着后的事情一无所知,生怕趁他睡着后,那姓伍要偷拿他的银子,当即惊出了一身冷汗从床上一跃而起,然后就看到三大包钱袋子静静躺在他的枕头旁,将床帏一拉开,昨儿个自己买的两座小山亦是静静的挺立在自个儿的屋子里头。
    当即松了一口气。
    长寅闻言,道:“我也不大清楚。”
    说着,四下瞅了一眼,忽而压低了声音,用胳膊肘撞了元宝儿一下,神神秘秘道:“你还不知道罢,昨儿个晚膳后太太来了,在爷的屋子里一等就是一宿,昨儿个太太吩咐让院里所有人全都下去了,至于你跟爷到底是何时回的,说实话,我也不清楚。”
    说着,元宝儿想了想,又道:“不过今儿个一早我还特意去问了欢儿,结果她也不知情,不过问玉姐姐那时走了过来,听到我跟欢儿在聊昨儿个夜里的事儿后,当即板着脸训了我俩一顿,瞧着有些讳莫如深,我也不敢再打听了。”
    长寅啧啧同元宝儿八卦着。
    元宝儿听了顿时一愣。
    太太昨儿个来了?
    他竟一点儿都不知情。
    并且,太太怎么突然来了凌霄阁,要知道,元宝儿来了凌霄阁半年了,还未见太太登过凌霄阁的门了,倒是时不时派人送东西过来,每每都是大鳖怪去正房请安问候。
    昨儿个怎么来了?
    昨儿个他虽半路睡着了,却也知他们昨儿个回得极晚,回到府中怕是巳时了,外头都已经宵禁了。
    那太太候在院里等着,可不得抓了个瓮中捉鳖。
    大鳖怪闯祸呢?
    不过,大鳖怪本就不是个乖宝宝,听说他养病那些日子,有一段时时夜不归宿,听说老爷太太也拿他没有法子。
    昨儿个也就玩得晚了些,应当算不得犯什么大事罢?
    好在他昨儿个睡着了去,若是太太动起怒来,没准一动怒将邪火发到他身上来,就倒霉他一人呢。
    元宝儿这样想着,又连连追问了一些太太来时的细节,长寅道:“太太那般尊贵,我个看门小童哪里探得到半分细则,连正屋门都没资格进呢,不过太太昨儿个只带了银红姐姐一人,瞧着十分低调,昨儿个夜里又安安静静的,想来没闹出什么事端来。”
    长寅巴巴说着。
    元宝儿一听,这才心头一松。
    这时,见二人走出了凌霄阁,当即催促长寅那家伙走快些,腿脚利索些,眼看着快要到厨房口了,这时,忽而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元宝儿,你等一会儿!”
    声音清脆急促。
    元宝儿蹙眉转身,只见身后那个气喘吁吁的朱红身影竟是太太院里的银川姑娘。
    “银川姐姐?”
    元宝儿对银川姑娘还算是相熟的,当即转身远远唤着,正欲开口询问姐姐唤他何事,这时,只见银川姑娘五作三步撵了上来,瞪了他一眼道:“你走得那样快做什么,害我好撵。”
    顿了顿,擦了擦脸上的汗,忽而收起了寒暄,一脸正色的冲着他道:“元宝儿,太太要见你。”
    说着,上下扫了元宝儿手中大包小包,冲着一旁的长寅道:“东西交给这个小儿罢,速速随我过去,休要叫太太好等。”
    银川这话一落,叫元宝儿神色一怔的同时,莫名让他心头一紧。
    太太要见他?太太无故见他作甚?
    一种不好的预感没由来的涌上了心头。
    第165章
    “银川姐姐可知太太唤我何事?可是跟昨晚一事有关?”
    话说元宝儿跟在银川身后,亦步亦趋的朝着正房大院去着。
    这条道元宝儿不算陌生,当年刚被发卖进太守府时,来的头一处便是太太的大院。
    后来,他想方设法想从厨房出来,还特特塞了银子给银川,也曾被太太召唤过。
    不过,却没有哪一回像是这回这样心惊过。
    不会是大鳖怪昨儿个回得晚了,遭了太太的恨罢,又或者昨儿个大鳖怪顶撞了太太,还是……还是他们昨儿个赌钱一事闹到了太太耳朵里?
    无论哪一桩,便是太太再恨,终归不会拿他亲儿子下手的,所以,这祸事最终又闹到了他元宝儿头上来了?
    他娘的,他这是造了哪门子孽啊,他屁股上的伤还压根未曾好透了,今儿个不会又要遭太太的罚罢。
    元宝儿一时心中七上八下的。
    这时,只听到银川道:“一会儿到了你自该知道了。”
    说着,看了元宝儿一眼,叹了口气,道:“快些罢。”
    说着,领着元宝儿入了正房大院。
    一大早的,院子里头静悄悄的,偶有穿红戴绿的婢女托着托盘在回廊间穿行,却也一个个静悄悄的,未曾发出任何声响。
    元宝儿熟门熟路的跟在银川身后,拧着小眉头进了正屋。
    待绕过正厅,银川朝着元宝儿招了招手,竟领着他来到了东侧一间屋子外头,中间隔着门帘,是串珠的门帘,富丽又精致,一眼看去,就跟挂了一串串的宝石似的,一眼便知华贵奢侈。
    这里是太太的卧房?
    前几次每回来,都是在外间的厅堂召见的元宝儿,元宝儿还从未曾入过太太的卧房了,正狐疑间,这时银川拨开珠帘进去通报,很快又返了回来,拨开帘子冲着元宝儿道:“进来罢。”
    元宝儿微微吸了一口气,低眉顺眼的踏了进去。
    方一踏入这间屋子,便觉得一股清凉之气扑鼻而来,屋子里头竟是放了冰的,比外头凉快不少。
    跟大鳖怪的屋子差不多。
    入了大鳖怪的屋子后,元宝儿才知,这些主子们的夏天可与他们这些奴才们的夏天格外不同。
    元宝儿夏天怕热,怕蚊虫叮咬,可自打来了大鳖怪正房后,所有的困扰都不存在了,原来天气热可放冰块纳凉,蚊虫多可以焚香驱蚊,横竖所有的苦难都挨不到这些主子们的边。
    这卧房依然大得没边,入内后元宝儿不敢胡乱张望,只略略扫了一眼,出人意料的并非奢侈豪华的那种,反倒是极为古朴,无论是摆件还是装饰,都透着股子低调朴素的味道,与伍天覃那富贵逼人的卧房乃天壤之别。
    此时,屋子的东角有张美人榻,远远看去,太太俞氏仿佛歪在了美人榻上闭目养神,闭着眼,仿佛睡着了。
    元宝儿走近时,一旁的银红凑过去小声耳语了一番,俞氏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由着银红扶着端坐了起来。
    “小的元宝儿见过太太。”
    银川一路将元宝儿领着跟前,元宝儿十分有眼力见的跪下朝着俞氏磕了个头。
    他虽对大鳖怪没个好脸色,那是因着大鳖怪不做人在先,太太和老爷,元宝儿还是极为敬重的,毕竟,老爷当年一举放粮救灾,保了那么多灾民的性命,他又被太守府买了,过了两年多太平日子。
    于公于私,这二位都令元宝儿尊重。
    且方才飞快地瞅了一眼,仿佛看到太太气色并不好,额头上还搭着一块方巾,瞧着像是犯了病的模样。
    元宝儿愈发小心翼翼了。
    元宝儿磕头问好,却见头顶久久没有回应,元宝儿低着头不敢抬起来,却能察觉到一道目光一直落在了他的身上,直到良久良久,忽而头顶响起了一声咳嗽声。
    “太太。”
    一旁的银红立马关切轻唤了一句。
    “不碍事。”
    俞氏低低咳嗽一声。
    这时,银红赶忙递了杯茶过来,俞氏接了润了润喉,这才将茶杯递给银红,随即揉了揉眉心将额头上的方巾拿了下来,冲着跪在眼前的小儿道:“你的伤可好些了不曾?”
    俞氏盯着脚边的小儿淡淡开口发问着。
    许是因病缘故,嗓子透着一股子淡淡的沙哑,相比之前,少了几分温和温婉,多了几分虚弱和淡漠。
    落到元宝儿耳朵里,却让他一方面心头一惊,一方面又微微诧异。
    没想到太太还记得他受伤了,还特特问候一番,这对于府中一个看门小童而言,已是莫大荣耀了,然而,问这话时,又见对方语气并不如往日和善,以至于落在了元宝儿耳朵里,让他有种奇怪的割裂感,一时辨不清楚,对方的深意。
    只见元宝儿怔了片刻后,立马恭恭敬敬道:“劳太太惦记了,小的伤势已大好了,多谢太太挂念。”
    元宝儿诚恳说着。
    说完,又见头顶静默了一阵。
    对方又没说话了。
    然而元宝儿依然能够察觉到那道虚弱却精悍的目光一直稳稳停在他的头顶,在他的身上,来回游走,带着股子显而易见的审视和端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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