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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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沿着曲折的山路往回走,磅礴的大山千里延绵,简直就是一幅美丽的水墨画,山茫茫,水茫茫,宛如万物一色,相交共天长。
    元熙随手拔了几条狗尾巴草,编一个草环戴在头上,男生都有一种尿性,就是做好一件事就会特别得意,他喊住前面几个小伙伴,手捧着脸,笑容灿烂,“看小爷的帽子,漂不漂亮?”
    几人笑作一团。
    江辰希给出一句中肯的回答,“很好,很适合你这个娘炮!”
    “你才娘炮呢!你全家都娘炮!”元熙秀气的五官拧成一团,就着暖暖的夕阳,一路追着江辰希的屁股踢,“看老子不踢死你……”
    赫连尹一路看着几个少年闹,一路笑,也随手摘了几朵紫色的草,据说这样的草叫薰衣草,味道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美妙好闻,相反,有点酸酸的,略带刺鼻。
    也可能是因为她不喜欢花香的缘故,总之,她欣赏不来吧。
    纤细的手缠缠绕绕,就编出一个薰衣草花环,这些趣事赫连尹小时候没少做,因此,非常有经验。
    赫连胤看着看着,就入了神,他常年生活在城市,没有这样花花草草的地儿,有也是后花园,自己一个人玩,都是骑单车和荡秋千,不会想到这么奇异的玩法,也可能是男孩跟女孩天生不同,女孩玩得都是编编织织的玩意,而男孩们玩的都是蹦蹦跳跳的游戏。
    直到赫连尹跳起身子,把花环戴在赫连胤头上,他才回过神来,花环没戴准,从头顶上跌了下来。
    赫连胤眼疾手快接住,手中的花环,不像元熙那个那么扁,蓬蓬的,轻轻的,缠绕着无数紫色的薰衣草,叫人目光流连。
    赫连尹本来想偷偷戴到赫连胤头上,看看他戴花环的模样,没想到计谋失败,她捂着嘴,笑得眼睛晶亮,“送给你。”
    赫连胤低头看着。
    良久,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他深了眼中的笑意,“正好,这个花环我也有用。”
    说完,他将花环戴在头上,妖冶如昙花的轮廓,衬着神秘的紫色薰衣草,竟有种让人无法逼视的美丽,无比张扬,无比耀眼。
    赫连尹嘴角的笑容突然淡去。
    眼瞳变成了失神的茶褐色。
    几个少年忽然停下动作,怔怔地看着赫连胤,没有什么语言可以形容他,可哪怕他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也有一种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强烈美丽。
    赫连胤心中得意,比了比元熙刚才手捧脸颊的姿势,笑容妖娆,“小爷好看吗?”
    一下子,几个人又说不出话了。
    “好看。”
    良久,赫连尹轻轻的声音飘进风里,也飘进了赫连胤心里,这个爱炫的年纪,为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可以做任何糗事,只要赫连尹喜欢,没什么他不可以做的事情。
    “那是,小爷的美貌可是能恩泽万物的,什么东西到了我身上,那都是对它的一种恩赐。”赫连胤微微抬起下颌,表情臭屁。
    几个小伙伴正想损他,忽见被江辰希打跑的元熙奔过来,头上的狗尾草花环已经散掉了,他却没有理会,捧着一个小小的鸟巢,眼神振奋,“你们看。”
    他把鸟巢凑过来,三只雏鸟躺在巢中,羽翼未满,嘴角犹黄,虽然虚弱,却仍在呼吸。
    几个少年惊呼,都颇觉有趣,围着雏鸟仔细端详。
    “你在哪找到的?”赫连尹忽然问。
    “那边的树下。”元熙指着远处的白杨树,鸟的窝总是织在最高大的树,最高远的枝条上,又牢固结实,很难弄到。
    估计是这几天冷了,风太大,把鸟窝所依附的枝条刮断了,才会落到地上。
    “带我去看看。”赫连尹脸色凝重,“要是鸟妈妈发现小鸟不见了,估计会很难过。”
    赫连胤闻言脸色一变,想起了他走丢时被蒋妈妈捡到的事情,那时候妈妈估计很伤心吧。
    他想着,便指挥几个小伙伴向那颗大树走去,远远的,两只喜鹊在枝头盘旋往复,哀哀鸣叫。
    几人听了,心里都不好受。
    只可惜树太高了,几人都没有爬树的经验,上不去,韩洛宵本来就热爱小动物,这会子心生怜悯,叹道:“好好一家人就这么散了,哎,真可怜,它还这么小,不会飞翔,若是离了鸟妈妈,一定活不下去了。”
    几人颇有感触,都不知道能说什么,赫连胤抬头看着那棵树,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感同身受,他忽然眯起眼睛,“试试能不能爬上去吧,这三只小鸟都需要妈妈。”
    赫连尹打量着那棵树。
    这是当地最普通的白杨,树干虽然不粗,但是笔直向上,两三米以上的地方,才有第一棵枝丫,要爬上去有点难度啊。
    几个少年都是在城里长大的,看着大树,眼底散发出无可奈何的惘然。
    鸟巢是元熙捡到的,他的心情多少比其他小伙伴要沉重,他暗自想了想,便第一个上去实验,奈何他使劲全身力气,也爬不上这颗光滑的树,没有技巧的攀爬,多少次都上不去。
    “卧槽,这树是谁建的啊?特么磨人。”元熙吐槽,将汗湿的手放在衣服两侧擦了擦,“真难爬。”
    “你等下。”赫连尹不忍心看他受苦,这毫无章法的爬法,只会折损他的体力和磨坏树的体身。
    “你有办法吗?”元熙回头问她。
    这时候,赫连尹已经书包放下,将里面的户外刀拿了出来,背对着几个少年转了身。
    几人都不知道她在干嘛。
    只见她拉开外套,‘撕拉’一声,她割掉了自己穿在里头的体恤。
    而后,动作利落地拉起外套的拉链,走回来,将自己割出来的布缠在自己手上,又把书包单肩背上,向元熙要了他手里的鸟巢,搁置在身后的书包里。
    赫连胤拉住她的手,眉眼担忧,“你要爬上去?”
    “嗯,我小时候经常爬树,有经验了,哥哥可以放心。”
    “确定吗?”赫连胤不放心。
    “放一百个心吧。”赫连尹安抚她,而后伸出手臂,盘住树身,交错用力,迅速地爬了上去。
    几个少年目瞪口呆。
    “小尹妹妹真的是女人吗?”元熙心里有深深的质疑。
    “你别自己爬不去就找借口好吗?”江辰希哂笑,“瞧瞧人家小尹妹妹,哪像你,在那爬了半天,都不动一下。”
    元熙自尊心受到了打击,却还是要嘴硬,“所以我才说小尹妹妹可怕啊,都出现返祖现象了,活脱脱的猿猴一只啊。”
    “滚。”这话是赫连胤说的,简洁明了,护妹心切。
    好在元熙也不是小心眼的人,被赫连胤说了也不生气,循着几人的目光,他仰头看去,就见赫连尹的身影很快就没入了枝叶中。
    过了一会,她出现在两只喜鹊的视线中,一手攀在错综复杂的树枝中,另一手把书包里的鸟巢掏了出来,固定在一颗较大的枝桠上。
    两只喜鹊见有人来,略略飞开,却并不远遁,绕着赫连尹固定好的鸟巢上下盘旋,鸣声转急,大有催促焦急之意。
    赫连尹笑了笑,并不打扰几只鸟儿团聚,她攀回树身,又消失在了树叶间,没多久,她的身影就重回几个少年眼中,沿着原路返回,到了离地面两米处,赫连尹忽然停下下来,想着自己这半个月的训练,略略思考,便突然放了手,双脚一蹬,向上纵起,一个前空翻,直直跌了下来。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摔下来的,顿时大惊失色,却见杂草丛生中,她稳稳落定,笑容从容淡然。
    几人目瞪结舌,赫连尹刚才是故意跳下来的?
    “走吧。”她拍拍手,解下手里的布块。
    元熙大声喝采,“好身手!小尹妹妹,好一个追星逐月,精彩!”
    韩洛宵闻言笑他,“元宝你的词能别乱用吗?这是后空翻,叫倒纵翻云还差不多。”
    几人哈哈大笑。
    只有赫连胤眼中露着担忧,他走到赫连尹身边,下颌线条绷得紧紧的,“谁叫你翻下来了?”
    赫连尹嘴角挂着一丝含义不明的笑容,小声地对赫连胤道:“苦学了这么多天,不试试成果,怎么能甘心呢。”
    “那万一摔了呢?”赫连胤还是一脸的不高兴。
    赫连尹只笑不语,低着头,任由他数落自己。
    “你的手是弹钢琴的,自己要注意一点,还有,之前已经骨折过一次了,要保护好自己,不要乱跳乱蹦。”
    “知道了。”赫连尹点头如捣蒜,见赫连胤还是臭着一张脸,将手缠绕到赫连胤手臂间,靠近他,笑容略带讨好,“我就是练练嘛,不气啦,我练好了也是保护自己,你以前不也是这样训练过来的吗?”
    手臂被赫连尹亲昵的挽着,他心中一动,火气就散去一半了,“那不一样,我几乎每年都来锻炼,而且我们练的是自卫能力和搏击,并不是攀爬,你在半空翻身太危险了。”
    “安啦安啦,我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的,对了,那你们站着的时候可以后空翻吗?”
    “肯定可以啊,还可以后空翻夹住别人的脖子在继续后空翻一个呢。”
    “这么厉害?”赫连尹眼眸一亮,“可以教我吗?”
    “女孩子练那么剽悍的动作干嘛?到时候练一身肌肉看你嫁不嫁得出去。”赫连胤调侃她,瞳孔惑人。
    “谁说女人一定要嫁?”她回过头,茫茫雾色中,面容有异乎寻常的坚毅,那是她对自由的渴望,那是她对婚姻的讽然,“婚姻是爱情的埋葬,无论多么相爱的两个人,只要生活在一起,就不再有乐趣和快乐了,有的只是争吵和矛盾。付出一生只换来哀怨,这不是我的选择。”
    她对爱情的看法有些愤世嫉俗。
    也许是因为她的母亲,她认为婚姻是不好的,两人一旦分开了,冷淡了,就会换来残忍的背叛。
    也许,她要的只是亲情。
    永远都不会遭受背叛的亲情。
    晚风拂来,吹动了赫连胤的衣襟,他怔怔的站着,心中千百种念头此去彼来。
    寒意深重。
    鬓发凌乱。
    目光交汇。
    风极大,却吹不散他心头的惆怅。
    他隐隐觉得,赫连尹的内心并没有她表面的那样平静宁和,也许她恨自己母亲,恨她爱上别人,背叛了父亲,还想杀了自己。
    她固执地认为爱情是不好的东西,想凭借意志来控制自己的思想,让自己放弃对爱的萌动和渴望,从而崇尚自由。
    赫连胤没办法反驳她的话,走在后头,心中有一种挣扎和矛盾,他强烈地想改变她的想法,又不知道从何改起。
    走在前头的少女,沿途摘了许多薏豆。一阵强风吹来,她打了个哆嗦,却不回头,脚步慢慢前行着,缓慢而孤冷。
    夜色浓浓。
    少女蹲在院子里洗薏豆,煤油灯很暗。
    元熙端着个盆子从屋里出来,晚上轮到他洗碗,他皱着眉,把盆子放到少女身边,打了一桶井水。
    井水寒冷,他的手一扎进去,就尖叫了几声,“啊——!这水好冷啊!”
    赫连尹探过头。
    朦朦胧胧的雾气中。
    井水冒着寒烟。
    这冷的天还用井水洗碗?!赫连尹不由哂笑:“你怎么不用热水洗?”
    “这有热水吗?”元熙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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