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不坚强，不一定要事事坚强。”
    赵夏卿听完又愣了愣，目光呆滞地看着眼前的茶水，许久才不确定的抬起眼眸。
    “……我可以打吗？”
    她苍白一笑，心里有些难过，脸上却哭笑不得，“容容，说实话，我不会跟男人相处……尤其是失败过一次，我就更不会跟男人相处了，这是我最大的缺点……我真的不知道这个时候打电话比较好，还是不打电话比较好……”
    “……跟着心走就好了。”
    赵夏卿受到鼓励，才终于鼓起了勇气，赶忙弯腰去沙发上找手机，毫不犹豫拨通了李明申的电话。
    话到嘴边的时候又沉默了两秒。
    电话那头的李明申嗓音又低沉又沙哑：“喂？”
    赵夏卿眼眶微红，咽了咽情绪。
    本想问事情谈的怎么样？是不是结果不太好？你现在心情怎么样，需不需要我立马过去陪你？
    话到嘴边，又觉得苍白无力。
    问了一些毫不相干的话题。
    “你在干什么？”
    “……跟老曹喝酒。”
    “那……不要喝太晚。”
    “好。”
    两个人沉默了一下，赵夏卿明显感觉到他的克制与疏离，内心微微有些痛。
    只有两人才能听懂的话，问他：“所以，真要按照你说的做吗？”
    男人那边捏了捏眉骨，闭上眼睛抿紧嘴唇。
    半晌才说：“听我的，好不好？”
    这话还未落地，一滴泪水就顺着赵夏卿的脸庞滑了下来，滑到下巴，挂在那，直到第二滴眼泪汇聚，才低落到衣服上。
    她意识到失态，赶紧抬起来袖子擦了擦，快速地眨了眨眼睛，深吸口气，低下头，轻轻“嗯”
    一声，答应他：“好，我听你的安排。”
    李明申没再说什么，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捏着手机，拿手腕撑住额头，好半晌没有动作。
    老曹还以为他喝多睡着了，刚凑过来，问他要不要回卧室休息。
    李明申就突然一把抱住老曹，头也不抬，直接埋在他怀里，压抑着哭了起来。
    老曹反应了一下，抬起手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他的后背。
    “怎么了？”
    男人一开始什么都不说，微微压抑的声音，从胸腔里面发出，这还是老曹第一次见李明申这个样子，从前的时候，尽管再困难，他也从来不会哭。
    “……什么都没了……”
    “什么叫什么都没了？一切还可以从头开始！”
    从头开始？
    从头开始四个字说起来很简单，做起来谈何容易，或许他一时被困难打倒，所以有些悲观吧……
    以前也失败过很多次，不过李明申心里都有谱，但是这一次，不知道是真到了穷途末境，还是因为要离婚，婚之后有很多不确定因素的缘故，他感觉天塌了一般……
    第61章
    赵夏卿这边被挂断电话, 捏着手机沉默了许久，王悦容走到她跟前坐下，看着她不知怎么安慰。
    好半晌, 赵夏卿才抬起来眼睛, 目光柔和, 眼眶里含着晶莹地泪水, 目光辗转地看着，平淡地对王悦容说：“容容, 我们要离婚了。”
    “什么？”
    王悦容瞪起来眼睛，还以为自己听错, 惊讶地看着她, 消化好半天，“为什么要离婚？”
    赵夏卿这个时候哪有心情解释, 她看着眼前的王悦容，不安的握紧她的双手，目光诚恳的问她：“我不想没有家，你知道吗？离婚这个问题，我以前没有认真的想过，但是现在我才意识到……”
    “这两年, 李明申给了我家的感觉, 归宿的感觉, 现在想想, 这场婚姻里, 我获得了很多偏爱和安全感……我很爱我们的家……”
    只是以前的时候没有太在意，现在虽然醒悟, 是不是有些迟？
    脸上立马浮现出懊恼, 眼前的视线立马又模糊起来, 弯下腰，胳膊撑在膝盖上，双手遮住自己的眼泪，继续轻声说——
    “你说，他会不会像老朱一样信守承诺？等以后解决完事情就真的来找我……其实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也没什么……我就害怕他骗我……有很多夫妻为了保全利益离婚，离着离着就假戏真做了……”
    毕竟结婚是真的，离婚也是真的。
    没了法律保护的感情，形同虚设，没有任何保障。
    可能是婚后爱上李明申的缘故，所以赵夏卿非常不安。
    王悦容什么样的事没听过，经历的事多了，就没那么大惊小怪，所以听她说完，立马就明白了什么情况。
    没想到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有一天，赵夏卿也面临这样的抉择，只是两人是在婚内，割舍岂是那么容易？
    其实如果不是前段时间老朱给她汇了一笔款，这辈子王悦容都是质疑的，有时候会相信老朱说得话，有时候觉得被骗，又有些恨意在里头。
    只觉得这是老男人消遣女孩子的借口，不用负责，冠冕堂皇，又让人挑不出来错处。
    所以老朱汇款这件事，起码让王悦容这几年冷硬的内心，重新汇入了温暖。
    从不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所谓的真情实意，到现在微微动摇，在沈明觉面前，比以前更愿意投入心思了。
    不过赵夏卿这么问，王悦容就不知道怎么答了，离婚之后，两人就意味着今后牵绊少了。
    茫茫人海中相遇，再于茫茫人海中分开，这个社会有那么多的you惑和选择，还能不能再走到一起，就要看两个人的毅力和决心了。
    不到复婚的那一步，谁也说不准。
    毕竟离婚之后，双方恢复了自由之身，又重修旧好的权利，也有再觅新欢的权利。
    尤其对待男人，网上总说，谈了七八年的恋爱，谈婚论嫁的时候。
    男人可以为了20万的彩礼放弃女朋友，却愿意花同样的20万，娶一个相亲没几天的新人。
    所以感情这个东西，是没办法衡量的，说值钱的时候非常值钱，说不值钱的时候，狗屁不是。
    别说赵夏卿心里不舒服，倘若今天坐在这里的是王悦容，面对失去一个完整的家，也要好好思思想想。
    毕竟谈恋爱只需要分手，而在婚姻里面的爱，除了失去一个人，还面临一个家的割舍。
    看着伤心落泪赵夏卿，王悦容心疼不已，一个念头在心中闪过，用力回握住赵夏卿，盯着她的眼睛。
    “夏卿。”
    赵夏卿看她。
    王悦容抬手帮她擦眼泪，“你不想离婚，对不对？”
    赵夏卿含着泪点头，好端端的，谁想离婚呢。
    况且李明申只是生意失败，又不是触犯了什么原则底线，这个时候，就算撵她走，她都不舍得走……
    王悦容得到确切答复，深吸一口气，鼓励她，“你先别哭，还没离婚……你现在需要做出一个选择，选择跟李明申走下去，那就再去找他吧！再谈谈！”
    去找他？他一向有主见，就怕谈不妥……
    就听王悦容说：“你去找他，你就要想明白你们在一起未来面对的是什么，你可能再也不能像现在一样，想买漂亮衣服就买漂亮衣服，想去旅行就去旅行，你花钱要精打细算，可能买个菜，都要跟菜市场大妈斤斤计较，你选择陪他吃苦，所以以后不管再苦，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不要抱怨任何人……”
    赵夏卿泪眼朦胧地看着她。
    王悦容又说：“但是离婚了，你就要做最坏的打算，感情很脆弱，说散可能就真的散了，好在，不管现在有多难受，那都是短时间的，一旦你熬过去，也就熬过去了，就像我一样……以你现在的能力，长得又漂亮，再找个有身家的，轻而易举，以后你可以继续做太太，只是，不一定就是李明申的太太了……这条路，相对来说，是对你最好，最容易走的路，作为朋友，我可能比较自私，我肯定希望你选这条路……”
    “当初我也是求着老朱不要推开我，我说我不怕吃苦，也不嫌弃你没钱，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只想嫁给你……现在回首一下，我也不知道，是陪他吃苦好，还是离开好，不过偶尔回首，可能有些遗憾，不过人生不管选哪条路，都会有遗憾，人生没有十全十美，贵在知足常乐……但你付出那么多，倘若有一天他始乱终弃，你也要承担的起后果，当初是你选择陪他吃苦的，那你选错了，你就要自己承担的起……你坚定的告诉他，后果你承担得起……”
    赵夏卿看着王悦容，一言不发，不过目光中，却有一丝光，越来越亮。
    *
    这夜对两个人来说，都不好过。
    其实李明申比她更恋家，常年在外出差，时常落榻酒店，尤其是刚出来闯荡的那两年，接了一个项目，就要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从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上下打点关系，把整个圈子混熟，打点个差不多，工程也完成七七八八，就要再换一个城市，混下一个圈子。
    有些城市待三五个月，有些城市待一两年，常驻一个城市的时候，行程依旧很满，也要再去别的城市出差，在外出差的情况下再去另外的城市出差。
    所以他一直飘着，四海为家，不是出差就是出差的路上，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
    只是这两年比较好，公司的下属都带了出来，出差的次数已经尽量减少了，只是不管再少，一个月里头也得有半个月，因为这样那样的合作要谈，时常国内外的跑。
    等李明申酒醒一点的时候，他就又恢复了在外人面前清清冷冷，寡言少语的样子。
    从老曹身上起来，收拾了一下情绪，难免尴尬：“……老曹，让你见笑了……”
    老曹比李明申大几岁，准确来说大了12岁，虽然老曹是南方人，和李明申一样，看上去不像那么大，也就四十上下，毕竟年龄在那里摆着。
    不仅没有笑话李明申，反而欣慰一笑：“这才是你这个年纪该有的反应嘛，平常在我面前故作深沉，说话做事，都没你端的成熟……”
    李明申捏着酒杯，听他这么讽刺自己，无奈笑了笑，“我也不想，不过我平常接触的都是四五十岁的生意人，我不表现得成熟一点，怎么压得住你们？”
    “谁让你小子爬那么快，爬那么高，让我们这些年龄比你大的，还要仰仗你的鼻息。”
    说起来这个，对现状的李明申来说，无异于戳到了他的痛处。
    “……辉煌那也是过去的辉煌，以后怎么样，我自己都不知道……”
    可能他觉得这一路爬的挺难，不过对行业内的人来说，是顺风顺水的，所以年纪轻轻，就带着一群本应该是前辈的人赚钱。
    李明申不再说话，老曹不知李明申心里在想什么，端起来杯子跟他碰了一下，“你还年轻，起码在咱们这个行业，你已经做到了别人五六十岁可能才达到的成就，毕竟咱们草根出身，这一路，上天很厚待你了……给你安排这个坎儿，是磨练你的心智，等你爬起来，人生就要到另一个更高的台阶了！”
    李明申又不是从小喝毒鸡汤长大的，他是年纪轻轻成就不小，他从来不觉得是自己运气好，是因为他努力。
    刚出来闯荡的时候，别人不看在眼里的，他看在眼里，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准备的，所以李明申从不放弃任何机会，哪怕再小的机会，他都紧紧握在手里。
    这夜和老曹喝到凌晨四点，外面天色微亮的时候，李明申才回了客卧。
    喝了酒仍旧辗转反侧，睡不着。
    翻身的时候，兜里的东西硌得慌，昏昏沉沉之间，手探入西装内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