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过后，紫芸又简单吃了早饭，她并未闲着，而是先探望了伤患，又与何诗诗等人一起去了城郊，掩埋昨日死掉的丫鬟和小厮了。这十多个都是被卖进大皇子府的奴才，最大的不过十九岁，最小的才十四岁，都是家庭贫苦的孩子。只有两个老家在京城附近，其余都是被人牙子从大秦各地卖来的。
    何诗诗已经联系过人牙子，要他们通知家里人，一问才知道，超过半数的人家都说卖出去的人如同泼出去的水，是生是死看造化了。
    这个时代的人命就是这么不值钱。
    “小姐，你也别太难过了，也就是你菩萨心肠，还给他们挖坟立碑，换做其他人家，只怕往乱葬岗一扔了事。”语琴见紫芸闷闷不乐，便知道她在想什么。
    像她们这样从小就被卖掉的人，活着也就罢了，谁还管死后如何？
    紫芸长叹一口气，缓缓道：“人生来其实是没有贵贱的，只是这个时代……”将人分成了三六九等，普通百姓的命就不值钱。
    其实在前世又何尝不是这样？二世祖撞死路人的新闻不少见，可到最后谁倒霉还不一定呢。
    要想反抗这种命运，就只有让自己强大起来，强大到不会被人欺负。她忽然就有点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热衷于皇位了，以前的太子和端王，明明已经身居高位，可就因为上面有老皇帝压着，就起了逼宫之心。
    只有站在高处，才能随心所欲啊。可是她还知道，高处不胜寒，站在最顶端的人，注定孤独一生。
    回到皇子府时，已经临近午时，洛轻尘也从皇宫回来了。看神色似乎并不轻松，紫芸猜测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
    “先用膳吧。”紫芸吩咐下人摆膳，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无论发生什么大事，不吃饭总不行。她坐在洛轻尘身边，伸手握住了对方的，双颊却情不自禁红了起来，又想到了昨晚那些羞人的事情。
    洛轻尘抬手摸摸她的秀发，看着她已将所有发丝挽起，俨然做妇人打扮，似乎较往日多了分成熟与风韵。他的芸儿，果然在什么时候都很完美。
    “宫里没什么事吧？父皇什么时候出殡？”
    “时间定在半个月后，这期间由太子代为处理朝政，但如此一来，蜀州就没人驻守了。芸儿，我今日上书自请去蜀州了。”洛轻尘怔怔看着紫芸，“你不会怪我吧？”
    紫芸微笑道：“怎么会怪你？咱们就是从蜀州出来的，再回到蜀州理所当然啊，相比起京城，我更喜欢蜀州。不过得等太子登基才能回去吧？”
    能回蜀州，她真的很开心，她的家当都在那里呢，对那里的感情可不是京城能比的。而且蜀州天高皇帝远，他们做什么也不用束手束脚，在蜀州，洛轻尘就是一切。
    “你喜欢就好。”洛轻尘也笑了。
    饭菜呈上来，紫芸给洛轻尘夹菜，两个人默默吃着。
    “但是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上官灏当上太子？若是揭露他逼宫的真相，他就不能成为太子了。”本来昨晚就想问这个问题，谁知累得够呛，直接忘记了。此时想起来，紫芸自然要问明白。
    洛轻尘道：“不帮他当上太子，那谁当呢？我一早就说过自己不愿成为太子，荣王与上官灏相比，的确还是要逊色些。更重要的是，父皇的圣旨是册立他为太子。”
    紫芸半响无言，直到快吃完午饭才说：“尘，父皇其实有留下诏书吧。”这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洛轻尘一滞，忽然笑了：“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我的芸儿，是，父皇有留下诏书，我那日离开了一会儿，就是去取诏书了。但是，我并未打开看。”
    “但是你知道诏书上是写的你的名字。”紫芸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心里不知道是感动还是别的。若是洛轻尘将诏书拿出来，登基为王的就是他，而不是上官灏。
    但是他没有，因为紫芸清楚，他并不想做皇帝，所以依照那道圣旨，让上官灏成了太子。洛轻尘不想做皇帝，他只想与她双宿双飞，这是他们的约定，他一直都记得。
    “尘，只要这是你的真实想法，我支持你。”
    洛轻尘揉揉她的脑袋，宠溺地说：“自然是我的真实想法，当皇帝有什么好的？日理万机，那我就没时间陪你了，谁爱当谁当去。”
    紫芸也笑了起来，这大概就是典型的爱美人不爱江山。
    “可是你这样做，父皇若是泉下有知，会不会生气？”既然老皇帝的遗诏写的是他，又在驾崩前告诉他诏书的位置，明显是想让他登基为帝的。
    洛轻尘幽幽叹息道：“不会，他只希望我快乐幸福。如果只是做个王爷能快乐幸福，父皇和母后都会支持我的选择。希望，上官灏不要让我们失望。”
    他说的是我们，紫芸猜测包括他、她和老皇帝。
    若是上官灏让他们失望了，他会怎么办？紫芸没有问。她忽然就想到那日在老皇帝棺材旁，洛轻尘让上官灏立的誓言，让上官灏一定不能辜负天下百姓。
    只要大秦百姓过得好，谁当皇帝其实并无差别。
    “嗯，希望这段时间快点过去，快一年没回蜀州，我很想念那里呢。”她的清莲山庄，师父的药王谷，还有奉县的一切。
    “会的。”洛轻尘笑着说，老皇帝出殡是半个月后，上官灏登基紧随其后，若是一切顺利，相信用不了一个月他们就能离开京城了。
    “对了，敏贵妃那边……”
    “敏贵妃正在大闹皇宫，不过再怎么闹也没用，这次就连太后都置身事外了。太子很为难，却不敢违抗父皇的旨意，父皇驾崩还来这么一招，是彻底离间了太子和郑家，郑太傅据说气病了。”
    洛轻尘玩味的笑着，看，这就是老皇帝的谋略，即便人死了，他的话还在起作用。这下太子就算当了皇帝，与郑家的关系也恢复不到从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