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军令状
    曹无用点头，低声说道：“唉……你心眼好，但是这样是不行的，我要是做不到，你就杀了我，放我走干什么？这不是给自己留下一条祸患么？”
    我笑了笑：“求着我杀了你。这倒是头一回听说，曹先生，您这是唱的哪一出？”
    曹无用嘿嘿一笑：“主人。按照道理来讲，这七煞里头我最先见到您，当时见到您的时候我就是觉得您心眼不错，但是毕竟不是能成大事的主。但凡是能成大事的主，心眼必须狠毒……您别听这些历史传记瞎胡说，哪位开国大帝心地善良，哪位治世明君仁慈爱民，全都是瞎扯淡，真正能够成为青史留名的那些大人物，心眼子都是一个赛一个的歹毒……”
    说到这里，曹无用忽然微微一笑，脸上露出了一种复杂表情：“您现在是我的主子，很多话我不敢直说，可是眼看着这军令状也已经立下来了，我可能也没有几次能够喊你主子的机会了，有些话我现在就说了吧……主人，您现在能够在这四九城里头立足，还是一个奇迹。往后要想自己不吃苦，跟着你混的兄弟们不吃苦，就得把你心眼儿里头的那些善良，那些道德和原则扔掉，扔在地上，摔得粉碎，只有这样您才能继续活下去，知道不？”
    我看着曹无用，说不出话来，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曹无用嘿嘿一笑，继续说道：“就是这样。什么王维让你帮忙，你就真去帮忙？呵呵，她不过就是个傻老娘们罢了，有什么的？她身上值得利用的只有情报，利用完了。那就正好让她和武龙同归于尽，还落得清净，不是么？”
    我苦笑不语，因为我一时间很难接受曹无用这样的想法。我恍然发现曹无用这人其实很实际，该兔死狐悲的时候兔死狐悲，该客观分析的时候还真的一点感情都不带。
    曹无用继续阴沉一笑，指了指我暂时放在旁边的舒怡：“舒怡和邱枫也是一样，邱枫现在已经是半个废人了，就算是治好了战斗力也不会有之前那么强大，你就勉强养着，因为没有邱枫，舒怡就不会给你好好出力。但是您心里头得明白，这舒怡和邱枫终究还是爱彼此胜过爱你，也就是万龙之王，所以这两个人共患难的时候可以一同搀扶，互相帮助，到了将来共富贵的时候，可就千万不能太给他们脸了……”
    我被曹无用说的心里头十分难受，这些事情虽然不能说一点道理都没有，但是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出来，让人心里头阴暗得难受。
    曹无用继续说道：“主人，这些都是忠言，但是忠言逆耳，您肯定都不爱听……不过这些话还需要您自己斟酌，我只是多了句嘴……”
    郭奉贤也被曹无用说的脸上变色，郭奉贤虽然也狠毒，但是很少对自己的人下手，一般都是对敌人狠毒，而曹无用的阴谋却不分敌我，只看利益，按照曹无用的价值观，就算是帮过自己的朋友，一旦这些人对自己的利益产生影响，那也必须毫不留情地铲除。
    曹无用看我和郭奉贤都默然不语，最后说了一句令我心里头更加惊愕的话：“主人，您不是还纠结那两个小姑娘么？王如君和梁小枫？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依我看梁小枫性格外柔内刚，骨子里极为倔强，但是看起来她已经可以接受和如君共同服侍您的想法了，那如君又是明朝女子，阳间现在一夫一妻，阴间可没有这么多的计较，您大可以一个立为正室，一个留作偏房，这样岂不是可以……”
    “够了！”
    不知道曹无用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一番话先是激发了我心中对他的厌恶之情，之后又利用小枫和如君触及我的底线。
    我虽然心里头知道曹无用肯定是故意这么做的，但是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暴跳如雷：“曹无用，你不是想死么？很好，那三天之后如果你不能杀掉武龙，将武龙手里头那张帆布奉上的话，我就把你当成人肉大补丸吃了！”
    “好！”曹无用低声说道，再也没有多说一个字。
    郭奉贤站在旁边频频摇头，口中却道：“你这是何苦……大师兄，你这是何苦……”
    我看着三贤之中这两位兄弟，觉得自己和他们相处的时间久了，居然愈发不懂得他们两个了。
    折腾了大半夜，我们终于回到了恐怖学院，曹无用这张军令状领的压力重如山，他也没有心情再到处溜达了，一回来就钻到自己房间里头，跟郭奉贤和陈玄策两个人密谋着一些东西。
    经历了今天这些事情，我忽然觉得曹无用身上有一种很奇怪的气息，那是一种死亡的气息，好像这家伙只有两个状态，要不然就是不靠谱的拖后腿者，要不然就是一个类似于死神的角色，总之这种感觉让我很不舒服，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我将舒怡背到了邱枫的房间里，安排着长庆公公过来照顾她。
    长庆公公看了舒怡这样，脸色都吓白了：“念君呐……这到底是遇上什么事儿了？今天晚上又去和九五至尊茬架拼命去了？”
    我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不是九五至尊，武龙。”
    “武龙？！”长庆公公因为上次和武龙的交手，现在还心有余悸，一听见我们去找武龙，脸色可就更难看了：“好家伙，舒怡舒大姐都给打成这样了，那可是得多大的动静啊！”
    我又苦笑一声：“舒怡不是武龙给打的，是曹无用给弄的。”
    “什么？！”
    这一次不光长庆公公震惊，被摆在旁边的邱枫的脑袋也立即不乐意了，高声喊道：“他曹无用吃了雄心豹子胆，居然敢动我的女人？！”
    我笑了笑，摆手说道：“曹无用不是恶意，如果不是曹无用，可能舒怡已经被武龙杀了……”
    “哦……”邱枫这才冷静下来，艰难地扭着脖子，看着舒怡说道：“哎呦我的宝宝，真真是心疼死小哥哥了……”
    我鸡皮疙瘩瞬间冒出来，但是还是勉强笑着说道：“没大碍，没大碍，你还是抓紧再造身体吧，省得成天像个战利品似的摆在这，一来不美观，二来也实在晦气。”吗欢史划。
    邱枫笑着点了点头。
    邱枫的脑袋摆在桌子上，下面接着一个硕大的水晶棺材，棺材里都是培养液，很多天没有换过水，一进门就是一股子恶臭，也就舒怡能忍得了。
    邱枫的脑袋有点像是电脑的显示器，肠子肚子就是电线，水晶棺材则是老式的主机……看上去有点滑稽。
    这家伙现在的身体再造已经开始，整个人已经生长到了脖子下面的一点，胸膛还没有长出来，但是躯干部分已经出现了腰和屁股的雏形。
    不过怎么看这一周之内邱枫都不可能再造成功了，这小子忽悠人的功夫和曹无用倒是有一拼了。
    我和长庆公公一起将舒怡放在床上，低声嘱咐道：“公公，舒怡可就麻烦您照顾了，还有……要是得了空，记得给邱枫换换水，这小子下面的培养液实在是太恶心了……都绿了。”
    长庆公公连忙点头：“放心放心，这事儿咱家记得住。”
    我笑着说道：“难为您了。”
    长庆公公嘿嘿一笑：“咱家也没有别的本事，原来还觉得自己动手打架那是一等一的水准，后来您惹上的仇家越来越厉害，咱家就真的打不过他们了……好歹现在咱家还能打打下手，要不然咱家真觉得没脸再留在您身边了呢。”
    第三十二章 曹无用其人
    这话长庆公公虽然只是随口一说，但是说出来让我心里头说不出的酸楚，我伸出手来拉着长庆公公的胳膊，说道：“您这话说的，咱俩患难与共这么久了，谁离开谁都不行。知道不？甭说您现在不能打了，就算将来真的连下手都打不了了，我照样不能让你离开。”
    “唉！”长庆公公听了这话。眉眼带笑：“有念君你这句话可就足够啦！”
    说着长庆公公扭头出去给舒怡准备干净的衣服，我心里头则忽然又想起了曹无用的那番话。
    从古至今，但凡是成就大事业的人，就没有一个是心眼儿好的。像我这样的心眼儿，可能注定一事无成了吧？吗厅见圾。
    “嗨……去他娘的成大事，我就是我，不是万龙之王，我就从来不稀罕成什么大事……”
    “咯咯咯……”
    忽然一阵笑声从不远处传来，既然舒怡正处于昏厥状态，那么这笑声肯定就是邱枫发出来的了，不过因为邱枫现在的身体还支离破碎，有时候声音底气不足，都是和女孩子的嗓音有点像了。
    我回头看了邱枫一眼，怒道：“你笑啥？”
    邱枫的脑袋泡在培养盆外面，基本上无法扭动，但是好歹可以偏过来一点，他笑着说道：“没想到你还是个这么有良心的人。”
    我笑了笑：“现在才知道？”
    邱枫撇了撇嘴：“夸你几句还找不着北了，不过说实在的。我们七煞在一起这么久，这还是头一回和你这种人打交道，真没想到你这种人居然还是我们主人的转世重生，真的是造化弄人了。”
    我笑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邱枫似乎因为很长时间都没别人陪他说话，有点寂寞，打开了话匣子继续问道：“对了，迦楼罗主人的那个小姑娘是不是也和你性格差不多？”
    我点了点头，说道：“那当然，我们俩从小都是在正常家庭长大的，父母都是小老百姓。也没说见过什么大风大浪，还能有什么坚忍不拔，艰苦卓绝的品质啊……都是最普通不过的学生罢了。”
    邱枫微微一笑：“不知道，我们生活在不同的年代，产生的性格和三观自然而然也不一样。这一点我倒是明白的。”
    我笑着点头，心想既然邱枫已经和我把话说开了，我干脆就说一下曹无用的事情，当即问道：“邱枫，你对曹无用到底了解多少？”
    邱枫听了这话，眉头一皱，说道：“三贤和七煞，都是一开始就陪在主人身边的左膀右臂，我们打交道的时间恐怕已经超过了几千年……所以要说熟悉，我们还真的挺熟悉的……”
    说到这里，邱枫却摇头说道：“说出来也不怕你不相信，你如果真的问我曹无用是个什么样的人的话，我还真的看不透。”
    “看不透？”我连忙追问：“怎么个看不透？”
    “嗯……你等等，我试着给你组织一下语言。”邱枫说道，之后挤眉弄眼，这家伙现在连两只手都没有了，所有的动作都纠结在五官之上，所以面部表情特别的复杂。
    邱枫现在的外表以及他“邱枫”这个名字都是他从地宫出来之后上身活人所获得的，而且他还能够吞噬掉一部分之前那个活人的记忆和行为习惯，所以他虽然无法领会我们现在这个年代的家庭生活方式和成长轨迹，但是却对我们这个时代的语言有着一定的了解。
    想了一会，邱枫说道：“就这么说吧，曹无用这个人平时一般都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而且特别喜欢摆架子，高高在上，除了在主人和九五至尊面前，基本上都是一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样子……很难接触，这就给他增加了一层保护层。但是如果能够跟他混的熟了，也就像我们七煞或者三贤，就会发现曹无用这家伙其实有点滥竽充数的意思，自己好像没什么本事……可是最奇怪的就是每次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曹无用总是能够发挥点睛之笔……”
    “他是真的有用？立过功劳？有过贡献？”我诧异问道，因为之前问郭奉贤的时候郭奉贤都没有太明确的说过。
    不过现在曹无用得到了邱枫的证明：“当然立过功劳，主人并不是那种养闲人的人，如果曹无用没有立过功劳的话，那么他可能早就无法成为三贤之一了，而且还有一个说法……”
    “哦？还有什么说法？”我连忙问道。
    “据说曹无用经常在暗地里给主人出谋划策，郭奉贤和曹无用一个主外一个主内，所以有一个说法，那就是外有郭奉贤，内有曹无用……”
    “啥意思？”我还是有些不明白。
    “郭奉贤对付敌人，手段无双，心狠手辣，曹无用对付自己人，浑水摸鱼，装疯卖傻。”邱枫双眸之中忽然亮起了一阵寒光：“这话我也只是听说，因为这件事情根本没有人证实过，我之所以看不透曹无用的真面目，那是因为在我们内部，所有见过曹无用真面目的人都已经死了……投胎转世去了……”
    我被邱枫说的浑身直冒冷汗，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说明这曹无用实在是个很可怕的人物，单单这份儿装疯卖傻的城府和心机就实在令人胆寒了。
    最可怕的是曹无用不仅仅欺骗了敌人，还欺骗了自己人，甚至连自己的二师弟郭奉贤都根本没有看穿，或者没敢看穿曹无用这疯癫外表下的阴暗本质。
    而且曹无用还一手调教出了陈玄策这样的弟子，如果曹无用真的一点城府，一点智谋都没有，真的如同他现在这样是个傻子，是个只会拖后腿的二逼的话，那么陈玄策怎么可能拜他为师？只是单纯的因为他的级别和武功比较高？肯定不会是这样的。
    我对曹无用主内，郭奉贤主外的这种说法很感兴趣，连忙缠着邱枫，让邱枫多说一点。
    邱枫低声说道：“这话也都是猜测，根本没有人抓到证据，只不过留有巧合罢了，这些个巧合我可以告诉你，你来听听，具体到底是什么内容，你自己来判断，如何？”
    我连忙点头，说道：“你说吧。”
    邱枫说道：“太早的事情因为没有人注意，也就一直都被忽略了，有人留意的时候是在东汉末年的时候，那时候这一代的公孙家的地盘，一次居庸关外和外族厉鬼奋战，主人手下有一员猛将斩杀无数，吞噬厉鬼吸收能力，级别居然在一夜之间逼近了主人的境地，再加上这家伙居功自傲不会做人，甚至有点想要自立为王的意思……之后的一个月，春暖花开，这居功自傲的家伙南下封疆拓土，然而曹无用也随之消失不见，一个月后曹无用回来了，但是那能力高强的功臣却再也没有消息，我们都很奇怪这家伙到底去了哪里，当时一度传言他南下别的地方真的自立为王了，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阴间始终没有他的任何信息，更奇怪的是主人也根本没问。”
    “所以你们都觉得是万龙之王派遣曹无用除掉了这家伙？”我连忙问道。
    邱枫点头说道：“是这样的，如果不是主人知道此人已死，为什么他不命人追查呢？而且还有一件很明显的证据，那就是主人在这个月的某一天之后忽然实力大增，明显是吞噬了一个和他能力相仿的厉鬼……其中的关联，想必我也不用多说了吧？”
    第三十三章 毒牙
    虽然邱枫的证据确凿，但是单单凭借着这样一个说辞就将曹无用定罪似乎还有些欠妥，我连忙问道：“还有什么证据？”
    邱枫点头说道：“两晋时期，主人手下有一氏族崛起，氏族本为兄弟两人，都是阴龄颇高的厉害厉鬼。后来两兄弟拉家带口在阴间开枝散叶，这让主人十分担心，毕竟他们都是血浓于水的亲人。十分团结……后来曹无用忽然和这氏族之中的族长关系甚好，两人形影不离，亲如兄弟，没想到半年时间不到。氏族之中兄弟阋墙，这两兄弟居然倒戈相向，拼了个你死我活……主人，您自己想一想，这件事情奇怪么？”
    我冷汗直冒，不由得再度问道：“这故事是真的？”
    邱枫笑了笑：“事情都是真的，你相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只是说说，至于到底是不是曹无用从中作梗，还是那句话，我们根本找不到证据。”
    我低头说道：“没错，虽然这两次似乎曹无用都在其中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但是也可以是巧合，头一次曹无用失踪一个月。别人也有可能失踪，曹无用也有可能是去办别的事情了，不一定就是曹无用害了这个人，第二次虽说在两兄弟翻脸之前曹无用和这一个家族走得很近，但是也未必就是曹无用下手害人……”
    邱枫嘿嘿一笑，似乎也觉得我这么说有点自欺欺人了，他继续补充道：“案例远不止一件，五代十国的时候，阳间连年战事，所以阴间更是繁荣昌盛，主人万龙之王的地盘一度缩水。主人的能力也曾经遭受过质疑，当时我们下属也分有不少队伍，其中一整支的队伍都开始对主人的能力开始不信任，怨言四起……结果就在一夜之间，这整支队伍被屠杀个一干二净。居然人间蒸发了……”
    “你不是说那时候阴间很乱，也在交战吧？这可能是敌人的原因吧？毕竟一下子杀了一整只队伍，曹无用一个人再厉害也无法完成这样大规模的屠杀吧？”吗厅见号。
    邱枫点头：“这当然是敌人干的，但是在屠杀的现场却发现了几根羽毛……”
    “羽毛？”
    “没错，羽毛。”邱枫点头说道：“红眼乌鸦的羽毛，曹无用的红眼乌鸦。”
    “这……”我整个眉头都皱起来了，这样的证据似乎完全可以说明曹无用是万龙之王专门用来铲除异己的角色了，也难怪曹无用在三贤之中的地位一直都比郭奉贤要高，因为这样的话才能保证曹无用可以顺利地铲除异己而不受影响了。
    “你现在明白了吧，那天晚上整支队伍惨遭屠杀，就是因为曹无用的红眼乌鸦将敌人引了过来……”邱枫笑着说道，笑得有些阴冷：“曹无用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货色，他的爪牙一般都隐藏在自己的身体之中，然而当他的爪牙都露出来的时候，也就是敌人要死的时候了。”
    “可是……现在万龙之王已经不复存在了，我又不需要他来铲除异己，他为什么还要这么伪装自己呢？”我还是有些不明白。
    邱枫摇头说道：“你算是难到我了，这个问题我是想不明白的，这也是我说我看不透曹无用的原因，不过如果你有胆量，你可以和郭奉贤讨论讨论这个问题。”
    “哦？”我听邱枫话里有话，问道：“那依你看来，郭奉贤是向着我多一点，还是向着曹无用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