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这也不奇怪,毕竟在兄妹二人中,顾沉疆扮演的向来都是黑脸。
待张京墨走出了树林,顾沉疆才缓缓的低下头,扫了一眼自己的下身,只见原本就不太宽松的裤子的某个部位,微微的隆了起来……
顾沉疆微微吸了口冷气。
对张京墨的身体产生了反应这件事,显然对顾沉疆刺激的不轻,他一个人洗了好久,在顾沉扇担心他到底是不是出事了的时候,才慢慢的树林里走了出来。
张京墨正在火边尝试烤干头发,他的脸庞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俊秀,长长的睫毛下投射出淡淡的阴影,线条优美的唇抿出一条好看的直线。
顾沉疆的脚步顿住,不自觉的移开了目光,他道:“沉扇。”
顾沉扇道:“哥,什么事?”
顾沉疆道:“拿些干粮出来,我饿了。”
顾沉扇闻言一愣,她这个哥哥,对吃饭向来都不积极,今天却不知是吹了什么风,竟是抢着要吃饭了。
顾沉扇心中虽然如此想到,但还是依言将包裹里的干粮拿了出来,递到了顾沉疆的手里。
顾沉疆接过干粮,便在火中烤了起来。
不一会儿,饼子散发出焦香,顾沉疆道:“陈公子,先吃饭吧。”
张京墨闻言略微一愣,又瞧了眼顾沉疆手上的饼子,不由道:“你们吃吧,我不饿。”他的确是不怎么想吃东西。
顾沉扇见状却是劝到:“你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这样不行的,白沧,你吃一点吧,再等个一两天,我们就能到这附近的城镇了。”
张京墨露出犹疑的神色,但他最后还是没说什么,伸手接过了顾沉疆递给他的食物,食不知味的咀嚼了起来。
顾沉疆见状却是忽的放下了手中的饼子,起身去了树林里。
张京墨见顾沉疆走的莫名其妙,还以为他是生气了,惶惶道:“沉扇,你哥哥怎么了?”
顾沉扇道:“别管他,他……就是性子别扭。”她也以为是自己哥哥生陈白沧的气了,毕竟从头到尾,顾沉疆对陈白沧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张京墨闻言似有些委屈,他闷闷不乐的又啃了一口饼子,便不再动嘴。
顾沉扇见状,也只能叹了口气,心道陈白沧这样的公子哥,真的能帮他们取到那东西么……
就在二人沉默之际,被以为是生气了的顾沉疆却是从树林里又走了回来,这次他的手里提着三条肥妹的河鱼,鱼口还在一张一合,显然是刚从河里捞出来的。
顾沉疆将手里的鱼递给了顾沉扇,道:“吃吧。”
顾沉扇和张京墨都露出惊喜的神色,张京墨道:“谢谢顾公子了。”
顾沉疆略微点了点头,并未说话。
而顾沉扇则是兴高采烈的从包裹里拿出一包盐和些许调料,将鱼清理干净后,便陌上调料烤了起来。
张京墨死死盯着鱼,仿佛丝毫没有注意到顾沉疆时不时朝他投来的,带着深意的目光。
很快,鱼肉散发出浓郁的响起,张京墨欢呼一声,便开心的拿起来啃食,顾沉扇也递给了顾沉疆一条,却不想顾沉疆摇了摇头。
他道:“拿给陈公子吧。”
顾沉扇见张京墨啃的无比欢快,显然一条鱼是不够他吃的,于是略作考虑之下,便真的将鱼递到了张京墨面前。
“吃吧。”眼前的女子神态温柔,刚清洗干净的头发散发出一种植物的香气,张京墨抬头一看,便仿佛看楞了。
接着顾沉扇叫了好几声,才把张京墨的神给叫回来。
他一边接过顾沉扇手里的鱼,一边呆呆道:“沉扇姑娘,你可真好看啊。”
顾沉扇脸颊一红,呵斥道:“你说什么呢!”
张京墨自觉唐突,急忙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
“好了,我知道了。”顾沉扇道:“吃你的鱼吧。”
张京墨憨笑几声,便低头吃鱼。
互动的顾沉扇和张京墨都没注意到,在他们两人对话之时,顾沉疆投来的略微阴沉的目光。
接下来的几天,又是马不停蹄的赶路。
很快三人便到了就近的城镇,张京墨见顾沉疆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便依依不舍的同兄妹二人告了别。
顾沉扇见张京墨准备离开,最终还是按照计划的那般,叫住了张京墨。
她说:“陈公子,小女有一事相求。”
张京墨道:“什么事?”
顾沉扇眉宇间尽是忧愁,她道:“我知陈公子不是凡人,我和我哥哥想去玉虚山寻一祖传之物,不知陈公子,可否助我们一臂之力。”
张京墨道:“玉虚山?那是哪里?离这里远吗?”
顾沉扇道:“不远不远……就在这附近。”他们之所以出现在那边境小城,就是因为想要穿越戈壁走一条去玉虚山的近道。哪晓得消息被泄露,她和顾沉疆险些被追杀他们的人夺取性命……
张京墨想了想,便道:“不远就好,我要在八月之前赶到皇城,既然不远,那我便陪你们去一趟吧。”
闻言顾沉扇露出惊喜的神情,感谢了张京墨好几声,张京墨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他道:“小事,都是小事。”
一边说着,他一边转身向前走去:“那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吧,休憩几日,便出发。”
在张京墨转身的时候,顾沉疆和顾沉扇对视了一眼,顾沉扇的眼里是满满的担忧和愧疚,而顾沉疆的眼神却很深,让顾沉扇看不出她这个哥哥,到底在想些什么。
在小城休息了几天,又补充了干粮和必备的物品,三人便直接上路了。
这小城里玉虚山不过三天脚程,若是策马而行,一天多便到达了目的地。
到达玉虚山脚的那天,正好在下着小雨,三人身披斗篷,戴着斗笠,站在山脚下朝着不远处的山峰望去。
之间玉虚山直插云顶,山腰云雾环绕,树木丛生,让人远远望去,便心生怯意。
张京墨道:“你们要寻的东西在哪?这山上可是有不少的野兽……”
顾沉扇道:“白沧,这野兽倒是不怕,我们只是怕像那天一样被人偷袭,我知道你有法子,帮帮我们好吗?”她说着,流露出哀求之意。
张京墨见到顾沉扇的这个表情,便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口中道:“沉扇,你放心吧,我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顾沉疆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只是道:“走吧。”
说罢,三人便从山间小道,缓缓进入了那玉虚山中。
张京墨其实没有把握这一次能否找到那古庙,毕竟他不能探究人心,不知道那顾沉疆和顾沉扇,对这未知的宝物,欲望到底有多强烈。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这趟旅程比他想象中的,容易了许多。
山间蛇虫鼠蚁数之不清,他们上山的第三天便遇到了一头黑熊,张京墨负伤,顾沉扇见张京墨受伤后暗自垂泪的许久,可却没有提出要下山。
而张京墨,却也似乎不知道自己伤得很重,继续坚持在山上帮助这对兄妹。
就在张京墨奄奄一息之时,顾沉疆和顾沉扇其中一人对生的渴望,终于引得那隐藏在山间的古庙,现身了。
古庙很普通,呈现出的是一种宁静祥和的气息,和张京墨前几次见到的完全不同——古庙的模样,似乎是取决于寻庙人的心境,若是恐惧交加,那庙便阴森可怖,若是怒不可遏,那庙便红砖红瓦,仿佛凶兽大口,这也是为什么,张京墨会选择这样一个方式接近顾氏兄妹的原因,他不想面对一个充满了危机的古庙,更不想以身试法,去挑战大能修士手段。
且不说顾沉疆和顾沉扇,就是他们家已去的顾老,恐怕也没想到,他有恩的对象是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修真大能。
那个大能给了顾家一件举世无双的宝物,可顾家一行人,却无福消受。
现在,顾家兄妹又站到了命运的分叉口。
顾沉疆第一个踏入古庙之中,他的神色戒备,眼睛里带着希翼和对未知的恐惧,却还是坚定的踏出了第一步,进入了古庙之中。
张京墨被顾沉疆扶着也进入了古庙之中,而顾沉扇则跟在两人身后,进入了这神秘的庙宇内。
三人刚踏入古庙,身后的门边重重的关上了。
顾沉扇正欲说话,却忽的一愣,只见三人面前,突然出现了一面脸盆手掌大小的镜子,这镜子看似普通,却散发着浓厚的灵气,张京墨一看便知此物绝非凡品。
三人朝着镜中望去,都看到了自己的面容,而这面容却突然扭曲,变成了其他的画面——
顾沉扇看到她自己,镜中的她依偎在一面容模糊的男子怀里,在两人周围,时不时传来小孩的打闹声,顾沉扇看着一个陶瓷似得娃娃跑到她的面前,叫着她娘亲娘亲,哥哥欺负我。随后又出现一名七八岁的男孩,叫着娘亲,我没有欺负妹妹。
顾沉扇越看越痴迷,她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触碰那只有在梦中出现的画面,然而当她的手指碰到冰冷的镜面后,她却猛地打了个冷战。
好冰,刹那后,顾沉扇从幻境中醒来了,她呆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而当她转过头看向站在她旁边的陈白沧和顾沉疆时,却见到了两幅完全不同的面孔。
顾沉疆在笑着——顾沉扇从未在她的哥哥脸上见到过如此灿烂的笑容,这笑容就好像顾沉疆得到了他最想要的一切……
而陈白沧,却是一脸冷漠,似乎感觉到顾沉扇看了过来,他缓缓的扭头,看向了顾沉扇,那眼神,让顾沉扇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甚至冒出一种荒谬的想法,眼前这人根本就不是陈白沧,而是什么附在人身上没有感情的山间精怪。
好在这种感觉转瞬即逝,顾沉扇很快又见到了陈白沧那标准的傻瓜笑容,他说:“沉扇,你看到了什么?”
听着陈白沧问自己看到了什么,顾沉扇却是条件反射的摇了摇头,她自觉不想说出自己看到的东西,这面镜子,似乎照出了自己灵魂最深处的渴望。
没错,身为皇族一脉,顾沉扇却没有什么大志,她只想拥有一个爱她的恋人,组成一个温馨的家庭,生活安稳,子孙满堂。
见顾沉扇不答自己的问题,张京墨便移开了目光,只不过他的眼神在移开的那一瞬间,便冷了下来。
张京墨在镜子里看到了一张脸——一张他非常熟悉的脸,剑眉鹰目,神情冷淡,还有从下巴到嘴角的一道疤痕,都在告诉张京墨,这人的身份。
张京墨千算万算都没能算到,他在问心镜前,见到的却是长大后的陆鬼臼,那个冷淡、狠戾、将他囚禁起来的青年。
张京墨想到这里,不由的伸出手揉了揉太阳穴,他心道这问心镜也不知是问的谁的心,他内心最深处的渴望,怎么可能是陆鬼臼?!
张京墨最先从幻想中惊醒,随后是顾沉扇,沉溺其中最久的,是欲望最为浓烈的顾沉疆。
和顾沉扇不同,顾沉疆想要的,太多太多。
他想要权力,为他顾氏一族平反,他想要财富,予他妹妹一个安适的环境,他想要强大的力量,保护自己夺来的一切——
顾沉疆在镜中看到了一个王朝,这个王朝是他一手创立,繁荣千年,而他则成为了历史上被所有人赞颂的英明帝王。
待顾沉疆清醒,他见到张京墨和顾沉扇早就在旁等待,他这才露出恍然的神色,开口哑声道:“这是个梦?”
张京墨点了点头,面露担忧之色,然而心中却暗暗道,若这就是你所想,那我便成全了你的愿望,作为我夺取了你宝物的代价。
顾沉疆倒也算心性坚定,从美梦之中醒来之后,很快便调整了状态,他道:“走吧。”说着,便第一个踏入了屋内。
张京墨和顾沉扇紧随其后,也进入了古庙的庙堂之中。
这古庙虽然外表看似破旧,但里面却非常的干净,不但干净,家具摆设无一不凸显出一种如同宇宙洪荒般的大气。
顾沉扇和顾沉疆都是普通人,所以只会被这种气息震慑,而张京墨却是非常清楚,这家具摆设全都是术法变成,之所以能感到这股磅礴的气息,均是因为施下术法之人走的便是这样一条登仙之途。
也不知道当年顾老是做了什么事,才让这位大能修士,予顾家下如此一份厚礼。
三人缓步向前,很快就走到了大厅尽头,大厅尽头摆着两个蒲团,蒲团面前的墙上画着一幅画。
画上是一个形容俊美的年轻人,骑着一匹枣红大马,他面带笑容,策马扬鞭,让张京墨不由的想起一句诗词“鲜衣怒马少年时,一日看尽长安花”。这幅画看起来是如此的栩栩如生,竟像是画中的人随时可能从画布中走出来,唯一的美中不足,便是画中少年的腰间玉佩,像是被什么扣掉了,露出一个空洞的圆形。
顾沉扇呆呆的看着画中的年轻人,轻声道:“这、这不是母亲吗……”
她还未说完,顾沉疆便冷冷道:“这不是母亲,这是外公。”他们虽和自己的母亲未曾谋面,却见过不少他们母亲的画像,这幅画和画像中的母亲面容虽十分相似,却有着十足的男子气概,一看便知不是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