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破茧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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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歆抬眸,“算是吧。”
    陶哓哓皱眉,想了想才说:“那,如果想不起来会怎么呢?”
    岑歆没有回答,陶哓哓也没在继续问,隔了好久,像是忍不住一样,说:“岑歆,没有谁天生该背负什么,有些事,时间一到,自然就会想起了,人生在世,很多东西是不能强求的,重要的是你还活着,就要对得起自己,开心最重要。”
    岑歆只感觉一股暖流入心田,她点点头,虽然做不到陶哓哓说的不去强求,但是至少现在她想好好活着。
    陆衎已经开完会,看着岑歆的聊天记录,心中五味杂陈,岑歆没有完全的信任他,五年了,他还是没能真正的走进她的世界里。
    陆衎打开通讯录,找到季奇山的电话,询问今天岑歆的状况。季奇山在电话里说道:“之前一直没有告诉你,岑歆想试试催眠治疗,但是我是不行的,岑歆对我太熟悉了,所以我给她联系了一个医生。刚才她打电话来说效果不错,很轻松,所以你放心。”
    “恩,那就好,那……”
    “不用担心,我没有提关于岑歆的病情,她只是要面试,害怕最近的心理状态会影响到发挥。”
    “那就好,谢谢您。”陆衎对季奇山是信任的,自然也没有多问。
    “陆衎,我觉得有件事还是要和你谈谈,就是关于岑歆,你有没有想过问题的根源可能不仅仅是因为她内心的恐惧?我有时候想,是不是我们保护过头了?”
    季奇山还说了很多,陆衎直到挂了电话还站在走廊的阳台处,回想这五年的种种。 他的父亲时常说,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岑歆的父亲,把他带进警察队伍里,不仅最后让他丢了命,更让他的妻子,女儿落得如此下场。其实很清楚岑歆的问题出在哪里,但是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名义上的“保护”是不是会让她越来越害怕?如果她什么都想不起来,案子是不是就没有办法还原真相?如果梁易堃出狱,她该如何面对?
    高海涛走来,见到陆衎看着手机发呆,他们都知道陆衎和岑歆的事情,也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能让他变得魂不守舍。
    “咳咳,老大,你这是在想谁呢?”
    陆衎收回手机,也收回了思绪,剐了他一眼说:“你是闲着没事做吗?既然是太清闲了,下去去趟医院。”
    高海涛脸色变得很难看,看着陆衎的背影说:“老大,将来我讨不到媳妇可就赖你了。”
    陆衎冷冷的哼了一声说:“你讨媳妇得先有个影啊。”
    高海涛听完,气的半死,最后只得又跑去医院。之前来医院调查的就是高海涛,所以他轻车熟路的就找到上次认识的小护士,但是听到的有用信息不多,尤其要找到他的病人名单很难,高海涛只能打电话给陆衎另想办法。到了晚上,高海涛还是拿到了近期来他这边看病的患者的名单。
    但是他握着那份名单有些发愁,因为其中,就有岑歆的名字。
    第8章 黑犬(七)
    周五,天气依旧晴朗,干净整洁的办公室,岑歆躺在一旁的椅子上,李景灏坐在电脑旁,观察着反馈出来的数据。
    直到她呼吸平稳,李景灏轻轻的走过去,距离她一米的位置停下,并没有触碰她,只是在旁边开口,声音很轻:“岑歆,岑歆,现在看到什么?”
    这次的催眠治疗前花费的时间要比之前长,李景灏通过聊天,知道了岑歆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导致失去一段记忆,而在之后才得了抑郁症。
    这样的患者他见过很多,因此在做治疗时对于他而言不难。但是有一点他觉得奇怪,像季奇山这样的权威,不应该治疗了岑歆五年还没有好。
    慢慢的,他却发现,岑歆的表意识十分的配合,但是深层次的意识却抗拒着,哪怕是已经做了催眠,但是她始终不愿意在梦中透露出一点那段记忆的事情。
    当他试着让岑歆走进过去的记忆时,才提到家人,她开始身体发颤,眉心紧紧的皱起。李景灏连忙停止,开始试着唤醒她。
    岑歆从一片漆黑中,顺着一个声音的话,慢慢的站起来,但是一直在一团黑雾中打转。周围一直传来各种各样的声音,她觉得有些熟悉,但是又怎么都走不过去。她停留在原地,黑雾一点点变灰,变白,面前散落了一地的碎片,她伸手去拿时,漂浮在空中的各个角落。抓不到,又拼凑不齐。
    “岑歆,岑歆,你该该醒了。”
    呼吸越发沉重,听到声音的瞬间,闪过一些清晰的画面。
    “岑歆,醒醒。”
    岑歆身体一怔,突然睁开双眸,呼吸急促,李景灏摇起躺椅,轻轻拍着她头,温和的说道:“没事,没事,你已经醒了,不要怕。”
    岑歆低眸,双手紧紧的抓住衣服的衣角,指甲泛着惨烈的白,一直低声说着:“那不是梦,它发生过,为什么,我要活着。”
    岑歆说的很小,但是李景灏听到了,突然眼神一变,嘴唇动了动,走开了一点,岑歆坐起来。
    李景灏说:“梦见是你潜意识中对于过去一些记忆的重现,岑歆,你说的对,它曾经发生过,只不过,是你暂时记不起而已。所以,没关系的。”李景灏说到后面,声音越发的温柔,却让人感受不到温度。
    岑歆慢慢冷静了下来,却说:“有关系,抱歉。”
    “刚才醒的那瞬间,你在想什么?”
    李景灏问完后,岑歆看向他,他眼里的冰冷一瞬间就落到她的眼中。岑歆曾经一段日子都是在医院度过,她太清楚治疗的过程,同时自己也选修过一些心理课程,一瞬间就察觉出了李景灏和之前的不同。
    李景灏一眨眼,又隐藏住情绪,岑歆收回目光,她看向屋外,在心里回答,刚才,她想到了死亡,是那天她的想法。
    李景灏起身,拿过五分钟前晾着的开水,他手掌感受了下温度,确认不那么烫手才递给岑歆。岑歆抬头,苍白的脸上,挂着两道清晰的泪痕,嘴角,想上扬,却又觉得有些艰难,反而,显得有些不自然,她无奈垂下脸。
    李景灏看到这,他转身回到桌前,低头一边写病历,一边说:“岑歆,这几天睡眠还好吗?”
    岑歆捧着水杯,看着波动的水,纯净透明,泛着点点光,听到问话,轻轻应了声。
    随后,她又说道:“抱歉,李医生,刚才我不是想要放弃。”
    李景灏抬起头,推了下下滑的眼镜,放下笔说:“岑歆,你有害怕的东西吗?”
    有,很多,但是她都一一克服了,如今,她还怕水,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惧怕,就是由心底恐惧着,她想可能和失去的记忆有关。而且,这是她至今都没有客服的恐惧。包括连陆衎,也不知道这件事。
    李景灏见她没有回答,平静的说:“刚才是想到了死亡?没关系的,岑歆,所有的人,你,我以及其他在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活得很艰难。反倒是死亡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像这样劝说和开导的话,岑歆听过无数次,也看过无数关于这种的书。但是,当病情来袭的时候,她真的自己很努力了。
    李景灏却继续说,声音有些轻飘飘的,“你们走了,留下的人很痛苦。可你想着,那些人和你无缘无故,为什么要为他们活着?其实是对的,生死由自己决定。岑歆,如果这世界上没有让你眷恋,就想想害怕的事,如果那样死去,死亡也会变得那么不容易了。”
    岑歆听到这,有些诧异的抬头,但是却没有捕捉到任何的异常,他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仿佛这样的话不是出自他口。
    但是他却并没有对他说的话做解释,若无其事的继续写下药方说:“我先给你开点定神的药,下周你要面试,一定要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如果,能睡得着就不要吃它,超过两点还没入睡再考虑,好吗?”
    “是安眠药吗?”她问。
    李景灏轻轻笑了笑说:“不是,这比那温和一点。”
    岑歆才点点头,她站起身来的时候,却看到他桌子上摆了几张类似于门票的东西,她看到“青山湖”的字样,又看了眼,似乎还有“酒店”两个字。
    李景灏顺着她的目光,落在桌子上,他含笑拿过几张票,说:“这是我妻子的舅舅开的一家酒店,那里面是一个景区,所以他会给我一些套票优惠券,也是帮他宣传。不过,最近出了些事,也是可惜了。”
    岑歆手垂在身体的两侧,问:“听说,都是抑郁症患者自杀?”
    李景灏笑了两声,他抽出两张,不紧不慢的说:“媒体上报道的?其实这个听说还在调查,其实那个地方环境很好。酒店背后有一块空地,本来打算后面建一家心理咨询机构,依托着环境,做治疗会更好。但是出了这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李医生认识她们?”岑歆想了会,用平常的语气问道。
    李景灏并没有隐瞒,回答说:“认识,都是我的患者,她们都是从我这拿的票。但是,在这之前,她们的病已经完全控制住了,我也很奇怪是什么原因导致她们自杀的。”
    “抱歉,不该跟你说这些的。对了,这是我太太上礼拜去国外玩带回来的沉香,可以有定神助眠的效果,我试过对人体无害。这票收下,有时候过去走走挺好的,不过如果你害怕,就算了,等这事情过后再去也可以。”
    岑歆接过东西,李景灏把剩余的票放在桌上,说:“等面试结束,好好度个假,外面去不了,这里还可以,那景色不错,特别适合散心。这几天人少一些,在那做心理治疗挺好的。”
    “好,那就谢谢李医生。”
    “恩,那就不送了,来的时候,给我电话。”
    岑歆转身的瞬间,就收起了笑容,她看着手中的东西,脑海里想起她刚刚想起来的一个画面。一个女子穿着白色的裙子哼着歌,和那天在亭子里的人十分的相似。
    她走出医院,打车的路上,她从车窗往医院看,就见到,李景灏站在四楼处,盯着另一个方向。
    回到家中,岑歆把几样东西,随手放在沙发上,她坐在窗子边,打开手机搜索酒店相关。
    好几个订酒店的app都有他们家,点进去里面看,环境确实不错,房间很大,设备看上去很新。岑歆点开评论,几乎没有差评,她按照最近排序,顺着一条条看下去。
    最早的时间显示在出事那天,应该是之前三起事件被压下来,所以没有影响到营业。随意的翻看着评论,她却停留在一条带图的评论上。
    “这家店真是太漂亮了,网上订购价格便宜,而且服务态度也好看,尤其晚上从窗子外看去,形容不出来的美。偷偷拍了一张老板娘的照片,美女谁不爱呢?”
    岑歆放大看照片,照片中女子手杵着下巴,只拍到一张侧脸,很瘦,手腕细得仿佛一掐就会碎了一样。她给她的感觉,太过熟悉。
    岑歆放下手机,目光落在不远处沙发的优惠券上,想了会,她拨通了季奇山的电话。
    随便说了些最近的情况后,岑歆也进入正题询问:“其实我想知道,为什么这次您会让我去做这个治疗?”
    “岑歆,是觉得有什么不适吗?”
    “没有,反而最近很好入睡。”
    “那就好,别想太多,其实是我对你的治疗一直都是保守为主,但是,如果有不适你要告诉医生。”
    “好。”
    随后,岑歆又按出陆衎的号码,拨通,等了一会才接通,岑歆先开口说:“你在忙吗?”
    陆衎握着手机,想着刚才会议室里的事,又想到名单上的她的名字,又是担心,又是烦躁的。
    “如果你忙,我待会打给你。”岑歆说完,想着挂电话。
    但是陆衎突然开口问:“你去做二院做心理治疗了?”
    岑歆听出了他的生气,但是又隐隐的品出了一丝的担忧,其实她从来没有打算瞒着他,一来瞒不过,二来没必要。
    “恩,李医生是这方面的权威。”
    陆衎吸了口气,压抑着要爆发的火气,咬牙低声说:“不要再去了,我给你重新找医生……”
    岑歆还没等他说完,就接口过来说:“是因为他和案子有关吗?老陆,我打电话给你,就是想问问,我可不可以帮你做饵?”
    第9章 黑犬(八)
    陆衎抽着烟,狠狠吸了口,幽幽吐出,烟雾在空气中缭绕,像抽了很久。
    祁亦言走来,陆衎警觉性很好,偏过头,从烟盒里倒出一根烟。意外的,祁亦言竟然接过,娴熟的用打火机点燃,却在抽了一口后,皱了皱眉。
    “我可没贵的招待你。”陆衎开口说道。
    祁亦言随即沉默,陆衎看着玻璃上的人影,他吸完一根,把烟头掐灭在旁边剩了点水的纸杯里。
    “呲”的一声,火焰熄灭,祁亦言实在觉得不够劲,才抽了半根也丢在里面,却看到里面已经有三根烟头。
    陆衎抱着手,他轻晃水杯,他说:“他们,是不是在骂我?说我徇私?”
    祁亦言瞟了他一眼,又随即看向前方,“难道不是?”
    “真遇到你头上,我可不信你不会犹豫。”
    前几天不过是让那姑娘做个笔录,离开一小会,眼神都可以杀人的人,真遇到他头上,还不知道他怎么办呢。
    “我不会。”
    陆衎刚想开口问,不会什么,祁亦言狭长的黑眸微眯,似笑非笑的说:“我不会让他有活着动她的机会。”
    陆衎嘴角抽了抽,得亏当了法医,不然遇到这样的罪犯,怕真的会掀起腥风血雨。
    “开会时那个电话是她打来的,她说,她想去做那个饵,我骂了她一顿。”陆衎说着,心头止不住的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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