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17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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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想想那两个人水火不容的姿态,秦楚青甚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罢了。
    旁的也不多管了。左右霍容与不是愚钝人,怎么都会为了霍玉鸣能好生回来而努力克制一下的。她在府里等着他们就是了。
    秦楚青回到院子后,换衣净手又好生歇了会儿。
    陈妈妈端来点心,看着秦楚青露出笑颜,这便问道:“夏妈妈今日也绣了点绣品。太太要不要看一看?”
    秦楚青见陈妈妈主动提起这件事,知道她有话要说,顺势问道:“绣得如何?”
    说起这个,陈妈妈倒是当真有一箩筐的话要讲。
    “可是了不得!”陈妈妈将点心碟子搁好,忍不住道:“夏妈妈那手艺,也就常姨娘能比一比。或许,姨娘还会被夏妈妈比下去。先前教丫鬟们绣鸟,她自己先绣了几针,那鸟的眼睛就鲜亮得跟活了似的。后来又教丫鬟们绣荷花,我看那荷叶上面的露珠子,就跟真的挂在上面的真水珠一般。”
    陈妈妈轻易不夸奖人。因为秦楚青很少拿捏人,除非是真的有大过错的,不然也不会过多询问。
    这样一来,陈妈妈更是用心,一板一眼地将院子里的人好生管好了。
    她对待手底下的,一般是较为威严。一句夸赞已经是难得。如今这样接连好些句只为了一个人,更是难得。
    听陈妈妈这样夸赞,秦楚青更是有些好奇了。就命人将夏婆子叫了来。又吩咐她将今日教导丫鬟的那几个零碎绣品也带来。
    夏妈妈进屋的时候,本还有些不好意思。后见秦楚青将绣品接了后真心实意地夸赞起来,反倒放松了些许,面上的紧张神色渐渐和缓,就带出了些笑意。
    “王妃谬赞。奴婢当年年轻的时候,或许还有几分真材实料。这么些年过去没好生连连,已经手生了。可当不起这些夸奖。”
    秦楚青笑道:“多年不练还能做得这样好,可见当年的功夫更是妙。”
    说起这个,夏妈妈眼中的笑意深浓了些。
    她也未太过谦虚,直言道:“当年比如今要好上许多。那时候,确实算得上是府里头针线最好的了。”
    陈妈妈在旁笑道:“那样的水准,应当是国公府和王府加起来,夏妈妈都是头一个吧?”
    听陈妈妈提到了苏国公府,夏妈妈的眼神黯了黯。不过很快,她就将伤感掩了去,说道:“或许是。当年先王妃这般夸赞过。只是到底是不是这样,奴婢未曾细究过。”
    秦楚青这便想起了那晚和霍容与商议过的事情。
    她有心想将当年的事情弄个清楚明白,心知若不从夏妈妈这边问出来,许是永远不会知道实情如何。只是夏妈妈生性淡泊,并非贪图利禄之人。她若强逼,怕是会适得其反。反倒是凑了合适的时机问出来,或许能够事半功倍。
    看着眼前的气氛不错,夏妈妈也的确放松了许多。秦楚青就朝陈妈妈示意了下,让她借了端茶递水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将四周的人都带了下去。又轻轻在外面掩上了门。
    在这期间,秦楚青都笑着和夏妈妈说着针线上的事情来引开夏妈妈的注意力。
    直到屋子里确实只剩下她们二人了,秦楚青方才将手中绣品放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问夏妈妈道:“依着妈妈的本事,做个粗使的活计着实是委屈了。只是不知为何先前宁愿手艺受到埋没,也不曾显露一二分呢?”
    她这般说辞,赫然就是一个新近到来的当家主母的寻常说法。
    就好似她并不知晓霍容与先前提到的夏妈妈与太妃、霍玉鸣出事一系列的联系。只是刚刚知晓婆子里的一个居然有这样好的绣工,让她十分震惊罢了。
    其实这般的做法倒是极其合适。
    虽说她和霍容与无话不谈,但他们是因了两世的牵扯而如此。因了她了解他,懂他,所以他将这些尽数告诉了她。
    但这个时候的男子,是不理会后宅之事的。更何况夏妈妈不过是个‘寻常粗使婆子’,哪有当家主母会将心思过多搁在这样的仆妇身上的?
    故而夏妈妈听了秦楚青的话后,虽然刚开始很明显地身子僵了僵。但没多久,就慢慢放松下来,笑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奴婢伺候得不好,自然只能做些粗使的活计了。”
    秦楚青说道:“针线上的事情,到底轻松自在些。妈妈若是稍微显露一二,恐怕也不会是如今的状况了。”
    眼见夏妈妈脸色微变,秦楚青勾唇一笑,突地又转了语风,“幸好发现得及时。夏日的裙衫最是夺目漂亮。现在让你开始做这些,也能赶得上夏日的衣裳。不然若是秋日、冬日才发现你的这好手艺,怕是都要悔青了肠。”
    她这话说得调侃之意十足,倒没多少针对的意味在。
    夏妈妈这便放心下来,暗道先前或许只是自己多心了。看这样子,很显然这位年轻的王妃并不知晓府里头的太多事情。不过是因了爱美的天性,方才有了那番的感慨。
    这样想着,夏妈妈就顺着先前秦楚青的话说道:“多谢王妃赏识。既是王妃喜欢,往后我便试着重拾针线。只是不见得能够做好。”
    “无妨。”秦楚青笑道:“你肯尽心尽力就好。只要衷心、努力,我便喜欢。旁的我也不在乎。”
    她这话似是话中有话,夏妈妈闻言,不由抬眸多看了她两眼。
    可眼前的娇俏女子怎么看都是笑得真心实意的模样,饶是夏妈妈这么大年纪了,也没看出来她有算计的意思。
    转念一想,眼前的女子,可是贵不可言。她一个婆子,有甚值得对方算计的?
    夏妈妈这便放下心来,心里也安稳了许多。
    “王妃看得起奴婢,奴婢自当认真服侍王妃。”夏妈妈诚恳地道:“多谢王妃。”
    秦楚青还欲再言,忽地外头响起了一阵骚乱之声。
    丫鬟婆子们连声说着“二爷留步”“二爷,这儿不能乱闯啊”“二爷,王妃还在里面呢”这样的话语,一叠串的脚步声已经朝着这边而来。
    秦楚青本打算遣了人去看看,听着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了,就也不再多费事,直接推门走了出去。
    她既已出了屋子,夏妈妈自然不好留在里面,就也跟了出来。
    霍玉鸣直冲冲地奔了过来,就和刚出屋的夏妈妈打了个照面。
    夏妈妈留在霍容与院子里的事情,他是一直都知道的。夏妈妈留在这里的缘由,他也多少知道点。
    原本他并未将这些太过放在心上,可是回头看一眼大步赶过来的霍容与,想到这些天的事情,霍玉鸣的怒火就有些藏不住。
    “你不管我娘的死活,也不管我的死活!这么个恶人你都留在府里好好的,偏偏把我娘给送进了牢里。你这人、你这人……”
    霍玉鸣看看脸色苍白的夏妈妈,又看看眉目冷然的霍容与,越想越气,越想越羞恼。
    头脑一热,少年就有些管不住嘴了,恨声说道:“是了。我娘说的对。你这人,分明就是个冷心冷血的怪物!不然的话,怎么会不管自家亲人的死活,由着我娘在牢里受苦、由着我在那里跪着,偏偏将一个有害人之心的恶人收留在了府里!”
    想到自己担忧娘亲时候的阵阵心伤,想到和霍容与提起此事时对方的漠然态度,想到霍玉殊丝毫都不肯相帮的决然模样,霍玉鸣只觉得绝望到了极点,“你、你们,你们根本就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在你们心里,我们到底算个什么东西!竟是如同草芥一般了么!”
    他这话一出来,所有人都愣住了。
    明明是春日,大家却感受到了阵阵凉意深入骨髓。
    ——敬王虽待人疏离,却从不罔顾旁人性命。且,自小到大,他都十分爱护唯一的弟弟霍玉鸣。
    此时此刻,谁也不敢去看霍容与的脸色如何。谁也不敢去妄图揣测敬王爷的心情怎样。
    一时间,静寂到了极点。
    突然,“啪”的一声脆响骤然响起,惊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大家骤然回神,忙循着声音看过去。就见秦楚青慢慢收回刚才扬起的手,脸色铁青地望着霍玉鸣。娇俏的脸上,满是愤怒与气恼。
    ☆、第132章
    “道、歉。”秦楚青冷冷地开了口。每一个字,都仿若寒天里的冰霜,冷得人心里发颤。
    “旁人诋毁他,我不管。因为旁人离他太远,看不清。可你不行!”
    “你是他一手带大的弟弟。他是怎么样的人,你比所有人都清楚。可你却这般诋毁他。我不容许!”
    “你要为你所说的每一个字而负责。立刻、马上,道、歉!”
    她一直都是笑眯眯的乖巧模样,霍玉鸣几“时见过她这般动怒的样子?登时捂着脸拧了眉,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疼,不甚赞同地看着她,气道:“你乱发甚么脾气!”
    “乱发脾气?”秦楚青一看他这模样,就知晓他并不知错,冷哼道:“我这脾气,怕是还不如鸣少爷的一半大罢。”
    霍玉鸣正欲驳斥,转眼看到了身边怒气冲天的霍容与,这便想起来先前自己说的那些话,顿时脸色一沉,扭过头,恨声道:“我又没说错!”
    “没说错?你字字句句都在诋毁他,你居然敢说自己没错?!”
    秦楚青又气又怒,快步上前逼近霍玉鸣的跟前。
    霍容与本也是怒气滔天,但见自家小妻子气得狠了,又怕她身子不好。就连忙拉了她一把,朝她摇了摇头。
    “他,我自会处置。你不必多管。”
    “我凭甚么不多管?”秦楚青挥手将霍容与拉扯的手甩开,气道:“他这样说我夫君,你忍得了,我忍不了!”
    说着,伸手将霍容与推到一旁。秦楚青再朝霍玉鸣行了半步,半仰着头看着这个身材高大的少年,冷冷问道:“你到底道歉不道歉!”
    霍玉鸣在宫里跪了一天,本就积压了一肚子的怨气和怒气。先前虽然有些冲动过头口不择言,但他说的,有些也是今日跪着时候想了一天的话语。
    既是如此,他又怎会乖乖道歉?当即重重地“哼”了一声,驳斥道:“绝不可能!你死了这个心罢!”
    秦楚青见他态度坚决,气得身子都有些微微颤抖了。
    “容与他护着你护了那么多年,疼了你那么多年,你就这么对待他的?”旁人不知道,她却晓得自家夫君是个甚么样的人。一旦他认定了谁是亲人,就掏心掏肺地对那人好。既然不远千里将霍玉鸣带去,而且一去就是那么多年,他又怎么会亏待了这个唯一的弟弟!
    听秦楚青说到霍容与待自己的好来,霍玉鸣的脸庞上有了片刻的迟疑。
    但,他转眸一看,就瞧向了西侧院子的方向。
    想到那个生了自己的女子,虽然心里也觉得她先前的那些做法不妥当,但一想到那是自己的母亲,霍玉鸣的心就瞬间冷硬了下来。
    “他不分是非黑白,待长辈不敬。我那样说他,又有哪里错了!”霍玉鸣恨恨地道。
    “够了!你要胡闹到什么时候!”霍容与沉声呵斥道:“案子我交给了刑部。过后是非如何刑部自有论断。无需你多言!”
    这话蕴含着极大的怒气。一听之下,就是已经肯定了刑部会做出怎么样的结论来。
    霍玉鸣有些明白过来,顿时失了理智,挥着手臂嘶喊道:“你凭什么把她送去刑部?凭什么!”转念想到霍玉殊的态度,霍玉鸣似是了悟,轻蔑地嗤了一声,道:“你居然连皇上都说动了来帮你?敬王爷好手段!”
    他这样一说,不只是秦楚青和霍容与,就连府里头的下人们都听出了他的口不择言。
    ——敬王和陛下,那是水火不容从小打到大的两个主儿。若说他们在政事、大事上互相帮忙,互相体谅,那么大家或许还会相信一点。但若说霍玉殊会依了霍容与的‘吩咐’去办事,且还被霍容与‘说动’,这就显得太不合理、太不可思议了。
    不可思议到……根本不可能发生。
    或许这正说明,陛下和敬王爷都晓得那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方才达成了默契,不许随意将那苏晚华放出来。
    丫鬟婆子面面相觑后,就瞪着自家主子的吩咐。眼看秦楚青气得胸口起伏不定,而霍容与担忧之下赶紧扶住了小妻子,婆子们就赶紧上去拦人。
    霍玉鸣却瞪着眼睛怒视四周,将这些人逼退。
    正当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秦楚青定了定神,扬声说道:“来人!请家法!”
    短短三个字,别说是丫鬟婆子们这些,就连霍玉鸣、霍容与都愣住了。
    敬王府有一根长鞭,鞭身用纯钢制造,上面挂满了倒刺。一鞭子抽下去,皮肉翻飞。二鞭子抽下去,命都要没了小半条去。如果期间再蘸点盐水,怕是效果更‘佳’,当真是‘欲.仙.欲.死’。
    这样险恶又凶悍的东西,如今却要被请出来了……
    霍玉殊登时脸色大变,一脚将离得最近的婆子踹翻,喊道:“我看你们谁敢!”
    “我敢。”秦楚青在旁坚定说道:“不过是惩治下无知小儿罢了。又怎会不敢?”
    听她把自己说成是‘无知小儿’,原本就怒火中烧的霍玉鸣再也忍不住了,当场就翻了脸,对着秦楚青不住叫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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