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有福 第90节
走上去,三棍子一敲,三人就松开了。
王铁根整个一灰头土脸,另外两人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其中一个眼窝青了,估计是被王铁根捶的。
“说说,怎么回事?”
老爷子话音刚落下,苟春花的娘就上来哭了。
这老婆子走上来,二话不说,往地上一坐,一边拍大腿一边就假哭起来:“亲家你们这是欺负人啊,我好好的两个儿给我打成这样!有这么做亲家做妹夫的,大舅子上门挨妹夫的打,我的老天爷啊,大家都来看看啊,王家人蛮横吧不讲理啊……”
福儿和卫傅来时,刚好看到这一幕。
她来了兴趣,扯扯卫傅衣角道:“快看,今儿给你开开眼界。”
卫傅哭笑不得,这叫什么眼界。
正心想着,就见福儿的祖母也上前往地上一坐。
“哎哟,我的老天爷啊!这还讲不讲理了,一大家子上门打我儿一个,现在竟然恶人先告状……”
最后,本该是两家男人坐下来谈的话,变成了两个老婆子对着拍大腿哭骂。
乡下人最喜欢看这个了,不一会儿院子外就围成了里外三层。
还有人从中解活儿,时不时跟着调侃一句。
卫傅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看得是目瞪口呆。
至于老爷子,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指了指牛大花,扭头走了。
成了闹剧!
卫傅没忍住,偷偷问福儿:“爷当初怎么娶了奶?”
福儿瞅他一眼,别以为说得含蓄,她就听不出意思。
不过这事她也挺纳闷,挺无奈的。
最后是王多寿在旁边插了一句:“据说当年爷走镖受伤流落到这里,是被奶救回去的。”
福儿没想到两口子说话被弟弟听见了,道:“以后不准偷听大人说话。”
王多寿苦笑不得:“姐你算哪门子大人?就比我大了半个时辰?”
福儿理直气壮道:“我成亲了,你没成亲,我就比你大!”
王多寿当即不说话了。
……
老爷子能走,小辈们能走了,儿媳妇也能走,但当儿子的王铁栓走不了。
毕竟这老娘不还在这吗?若是走了,人家人多,她再吃亏了咋办?
福儿正寻思怎么救一救爹,这时有人跑过来道:“报喜的来了,报喜的来了,说是王家女婿中了举,城里报喜的来了。”
王家女婿就在这呢。
王家女儿和王家女婿对视了一眼。
而人群哄一下就散了,都朝王家去了。
这种情况,两个老婆子吵架给谁看?当即也不吵了,拍拍屁股站起来。
王铁栓去扶老娘:“娘走吧,快回去,你又把爹惹火了。”
牛大花这才反应过来,老头子可最是厌恶她这一套,这会儿也慌神了。
“那咋办?”
能咋办,先回去。
这时,王铁栓看到一旁的女儿女婿也反应过来了。
“你们怎么还站在这,不是说家里有人中了举?卫傅中举了?!”
这后知后觉的!
第71章
真是卫傅中举了。
报喜的人敲锣打鼓,满身挂红。
王家大门前,鞭炮炸得劈啪作响,红纸满天飞。
“捷报!恭喜奉天府辽阳县靖安堡卫傅卫老爷,喜中正武元年建京乡试第一名,解元!”
连报三次,抱着娃的解元老爷终于姗姗来迟。
福儿见一群人都盯着卫傅看,忙把大郎接了过来。
卫傅这才整了整衣衫,走上前道:“你们这是?”
似乎看出新任解元老爷的不解,报喜人满脸堆笑道:“贡院放榜后,咱们在城里没找到老爷,听说老爷就住在附近,便专门过来跑一趟。”
那边福儿心想:这要给多少银子啊?
她知道这种专门报喜的人,是把报喜这活儿当成生意做的,尤其这种场面,中举的人自然喜不自胜,打赏的钱也就多。
“劳你们跑一趟了。”
显然卫傅也知道行情,从怀中掏出银子递过去。
报喜人只觉入手一沉,当即笑容更是灿烂,道:“咱是一路从辽阳县县衙来的,来之前听说县太爷要亲自来,估计再过不久人就到了。”
果然,报喜的人前脚走,后脚陈县令来了。
陈县令坐着轿子,全副仪仗带齐了,一路鸣锣开道,来到了黑山村。
这一路行来,引得无数人关注,自然附近十里八乡都知道黑山村新出了个举人,据说还是头名解元。
黑山村里正在村子外接到陈县令一行人,又亲自陪着对方来到王家。陈县令进屋后,与当家的老爷子说话,与卫傅说话,王家大门外里外围了三层人。
倒不是陈县令这人讲究排场,而是这是惯例,是给王家做脸,告知附近的人以后这家在县衙那边挂名了。
当然,陈县令这趟来除了是来探望家中老人,向卫傅示好,也是告知卫傅明天要去督学衙门参加鹿鸣宴。
这是一贯的规矩,放榜次日在督学衙门举行鹿鸣宴,算是为一众新晋举人庆贺,同时也是新晋举人拜谢一众座师房师们的时候。
是时若能得到哪位座师房师的青睐,以后仕途有人提携,对于农家子出身的卫傅来说,这无疑是积累人脉最好的时机。
当然这只限陈县令自己想的。他至今依旧认为卫傅出身贫寒,殊不知在听到鹿鸣宴后,卫傅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
中午陈县令还留在王家用了顿便饭,是福儿亲自掌勺的。
因为用的都是普通食材,陈县令只觉得王家饭菜出奇美味,倒也没察觉出什么异常。
等陈县令走后,福儿不禁道:“你明天真打算去鹿鸣宴?若是碰到熟人怎么办?”
其实这个问题福儿早就想过,但她见卫傅一副自有主张的样子,便一直没问他。之前还能躲一躲,现在明显躲不过去,因为明天那种场合,肯定会碰到几个京城来的官。
“碰见熟人,便碰见熟人了。”
福儿一愣,突然明白他的意思了。
她之前还是想简单了,觉得他去考科举不过是找些事来做,现在看来他明显另有目的。
鹿鸣宴是仅次进士的簪花琼林宴,是时必然众所瞩目,群官聚首。
他想做什么?
不,应该是他打算要做什么?
他一路极为高调的连中四个头名,是不是其实一直在试探?
试探,可有人阻他?
若有人阻便罢,若无人阻——
中了举人,便能再去考进士,若无人阻,他是不是就打算这么一路考回京?
回京?
这才是他的主要目的?
“你想回京?”
见她目露震惊之色,卫傅微微叹了口,将她搂了过来。
“我不是想回京,我只是想试试他到底想干什么。”
.
今日的督学衙门,格外喜气洋洋,门前的大街都比往日更要干净些。
鹿鸣厅中,一众新晋举人们身穿着举人巾服——黑色大帽配青底儿云纹的圆领袍,脚蹬皂底黑靴,腰系蓝色丝绦。
只有亚元和三位经魁系的是红色丝绦。而解元则穿着不同于众人的大红色圆领袍,右边帽檐上还簪着一株茱萸。
一众人谈笑风生,挥斥方遒,格外的意气风发。
也是该得意了,十年寒窗苦读,虽如今只是中了举,但也算对多年苦读有了回报。
此时此景,没有人有什么不满意,只有亚元龚宏志时不时看向被众人围着新晋解元,眼中偶尔闪过一丝不甘。
不过如今事已成定局,多余的情绪不过是无谓罢了。
“厚德贤弟,你可会赴明年春闱?”
对于这些新晋举人来说,中举了是件大事,而另一件大事就是要不要去赴明年春闱。
若是能中,自然是好,若是不能中,不免有些扫兴。可会试和乡试一样,都是三年一次,错过了明年春天,又要等三年,也因此当听见有人问新晋解元这话,不管在不在旁边的都不禁看了过来。
卫傅哂然一笑道:“若不出意外,应该会赴。”
闻言,站在卫傅对面的中年举人不免露出钦羡的表情。
无他,若别人这么说,他定要以为是吹嘘,可解元这么说,那定是很有把握才会发出豪言。
至于所谓的‘不出意外’,能出什么意外?所以所有人都觉得卫傅这是说的谦虚话。
“我倒也想像厚德贤弟这样胸有成竹,无奈自己的底子自己清楚,中举已是勉强,也是试了三回才中,若匆匆忙忙赶赴会试,恐怕又是名落孙山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