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玖，我早就提醒过你的……在你金丹期，我们第一次执行任务，在飞舟上的时候，我便提醒过你。不要太过于相信身边的的人，包括我。”
    清清冷冷的声音，这一瞬间，苏玖好像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自己对待旁人不就是这个态度么……
    陌生，疏离，清冷，不近人情。
    时间太久远了，如果不是夏珏主动提起，苏玖险些忘了曾经师兄对于自己的告诫。
    “师兄，你从一开始就在策划吗？你在那个时候，便已经在以魔的身份算计我了吗？”
    那曾经的温暖回忆一幕一幕的浮现在苏玖的眼前，她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夏珏所有的温暖都是由谎言编织而成的。
    呵，也是，他从一开始便不曾说什么，或许也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曾经的糖，原来都是今日的毒药，只有毒发之时，才能体会到延绵无绝的蚀骨之痛。
    到了这个时候，苏玖并没有想象中的歇斯底里和疯狂，只有无尽的平静。
    夏珏终于还是将目光重新落回到了苏玖的身上，同时，他抬手布下一个结界，只将他们二人圈在其中，彻底隔绝了其他人的声音。
    这一瞬，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
    苏玖明白，这大概是夏珏给她的最后的一个交代。
    或许是因为是因为同门一场，或许是因为……
    夏珏挥了挥手，将周围所有的魔气尽敛于内。
    脸上也收敛了所有的表情“没有，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自己是魔，她还没有出现在我身边唤醒我的记忆，但我隐约也知道自己和旁人其实是不同的。”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帮着他们助纣为虐？即便你的记忆被唤醒，你在沧澜宗的那些记忆难道都是假的么！？你的师兄妹，你的师长，难道都抵不过你的魔性吗！为什么为什么要入魔，为什么要选择当一只魔而不是我们沧澜宗的大师兄。
    你该知道的，你在选择了这条路的同时，便相当于抛弃了宗门，相当于背弃了道修！你会受到全天下的修士追杀，你会彻底站在我们的对立面！！！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这些夏珏会不清楚吗？他怕是比谁都清楚，但他依然选择了这条路。
    “是啊，为什么呢？
    因为我本就是魔，是魔，便会有暴露的一天，这是我的命，与生俱来的命，没有更改的机会，哪怕……”
    苏玖笑了，然而笑容之中尽是戾气，她一把拽住夏珏的领子，讽刺得笑道“命？你一个修士居然信命，我们从来都是与天抗争，你居然和我提什么命！哈？”
    “你当真不知道我在想些什么吗？你和那两人做了交易吧！告诉我你们到底交易了什么，你帮他们破了这降魔之地的结界，他们又回应你什么好处？嗯？
    到底是为了什么，值得你如此牺牲！这件事一旦爆出去，你在沧境界将再无立足之地！
    夏珏！你给我说话！”
    苏玖眼底噙着水光，这是夏珏从来没有看到过的。
    夏珏见过苏玖因为受伤痛道过极致的模样，哪怕一身的伤一身的血，她也从来没有流露出过此时这般的眼神。
    迷茫，疑惑，痛苦……
    更多的大概是一种妄想， 她还在妄想拯救他。
    多可笑啊，他自己都放弃了自己，她却还在痴心妄想。
    如果是旁人的话，恐怕早就想着怎么杀他了吧……
    真的……天真的太过了。
    或许，也只是对他才天真。
    夏珏错开了苏玖目光，冷声道“没有任何的苦衷，就算是交易也都是利己的交易，和宗门无关和你们无关。
    我从一开始便注定是要判宗的。”
    “另外我想你该知道一件事，魔是没有心的，你们所以为无比重要的亲情友情在我看来都是可笑的垃圾。”
    “所以我也是可笑无比的垃圾？”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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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千九百一十章
    苏玖沉默了下来，沉默之中还透着几分恍惚和迷茫。
    她似乎受到了什么很严重的打击，也好像终于颠覆了自己一直所认知的某样事物。
    云环翎听不到苏玖和夏珏在说什么，只看着苏玖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就觉得无比心疼。
    “你个混蛋到底对阿玖说了什么！”
    清辞道君笑着看了云环翎一眼“小子淡定点，夏珏是在给你的小朋友上课，让她重新认识一下真正的夏珏。”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有什么好认识的！”
    “啧，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小子，你不妨试想一下如果你的小朋友是魔的话，还是一只一直骗了你的魔的话，你会有什么反应！”
    “是为了她和全世界站在对立面？还是同全世界一起和她站在对立面？”
    云环翎怔了怔，他从未换位想过这样的问题，如果是真的……
    云环翎咬牙“不会有这么一天，阿玖一身正气永远都不可能是魔！”
    清辞道君撇嘴“啧，没意思。”
    然而云环翎的心里其实早就有了决定，如果真的有这样一天，他大概会选择亲手了解自己喜欢的人，然后再自尽。
    就如同，此时苏玖心里也已经有了抉择一般。
    霜寒紫极剑缓缓于苏玖的手心凝结。
    “师兄这么久以来，我们还从未切磋过，如今我也有了练虚期的修为，师妹想请师兄指教几招。”
    “不急，既然设下这个结界，当然不是专门来听你的问罪的，说说关于你的事情吧。”
    “我的事情？我还有什么事情是能瞒得过师兄的吗？”苏玖手中的剑已经蠢蠢欲动，但夏珏却好似没看到一般……
    “比如，关于你重生的事情。”
    苏玖最终还是稳住了剑，她好似自嘲一般笑了笑“师兄入了魔果然神通广大，这都知道了。”
    “我吞噬了假天道衍生出来的意识，利用时光回溯看到了……”
    苏玖沉默片刻，她想起来了。
    难怪了，难怪有天道护佑的郑启龙能够死在夏珏的手上，难怪她还在那个世界的时候，便看到秩序在主动恢复，原来曾经的假天道竟是被吞噬了。
    或许是因为这层结界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声音，苏玖在这一瞬竟是觉得格外的安静，安静到甚至能听到自己强烈的心跳声。
    仔细想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其实每一次见到师兄，所看到的那个夏珏都是有所变化的。
    只是那个时候的全心信任，让自己忽略了这些小细节，不过如今滤镜破碎，让她也一点点的重新捡起了某些怪异的点。
    想来这有变化的一段，还在和天道融合吧……
    不过这样离谱的事情，又有谁能想得到呢。
    “我看到了你的前世今生，也知道了你因何来此。”
    “重生过一次，使得你避开了许多死结，也使得我的人生有了改变。
    如果不是你，我会觉醒的更早，天裂也该在早几十年前出现，而不是现在。”
    苏玖咬着唇，怒声道“前世我死时并未有执法堂前来寻我，是因为你的缘故？”
    夏珏点头“没错，是因为我，那个时候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当然不会关注一个宗门的弟子。”
    “那沧澜宗的衰落……”
    “也是因为我，沧澜宗出了叛徒，还是首席弟子这样的叛徒，怎么可能不受到其他宗门的攻歼，说起来，沧澜宗的衰败虽然和白素有着一定的关系，但主要问题，还真的不是她。”
    “云雾峰明明有着那么多的老前辈……”
    夏珏直接打断了苏玖的话，指了指不远处的灰衣人“她一个人便能直接解决掉全部你所为云雾峰的前辈。”
    “说起来，这一世要折腾这么久，也都是因为你。”
    “因为我……”
    “没错，因为你！你可能还不知道，在整个沧境界之中，谁都能够杀你，偏偏她不可以。因为她和你一样，都属于法则之外的产物，她杀了你，会被法则发现，强制击杀。
    她很强也确实可以对抗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但只有你，她不能下手。所以这些年她作为幕后之人布下一个又一个的陷阱，想要借助他人之手除掉你。前世她确实成功了，她封印了你的天赋，让你从一个绝世天才变成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天才，只稍微借助了外力，你便没了性命。
    说起来，你在前世的时候是不是也有浑浑噩噩的情况？
    其实就是因为你被封印了天赋，才有的现象。
    然而，这方世界的真天道利用自己的沉睡又送了你一条命，并利用法则规避了你的存在，才使得这一世的她没能在第一时间找到你，等找到你的时候，你的天赋早已开启。而她也无从下手。
    随着你的强大，你的气运其实也在增强，这也是为什么每次假天道想要给你使绊子你都能成功规避死亡路线的主要原因，逐渐的，你身边的所有人的气运都和你链接到了一起。
    包括沧澜宗，包括云雾峰。
    因为你的存在，她无法对云雾峰下手，所以只能暗中挑唆其他宗门，做点见不得人的小动作，比如被她利用的彻底的天黎宗和浩天宗。
    当然，天黎宗也好浩天宗也罢，他们其实到了灭门的那一刻，都未必知晓真正的幕后之手到底是谁。”
    到了这个时候，苏玖对于前世无解的一切都有了答案。
    原来都是拜他们所赐。
    她的宗门，她的师长，她所尊敬的师兄竟也是制造一切悲剧的刽子手之一。
    夏珏说话的时候始终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对她进行着陈述。
    苏玖也终于认清了眼前之人，真的是一只魔，或许在魔的等级中还不算低的那种。
    “师兄，沧澜宗养育你两世，你如今变成如此模样，真的就生不出一丝一毫的愧疚之心吗？”
    “我说过，人的感情于我而言太过于廉价，你可以不用再问我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了。
    看在同门一场，我愿意再为你解答最后一个疑惑。”
    苏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那么你呢？你又是怎样的存在？”
    这回夏珏没有再回避这个问题，而是直视苏玖道“我是一个半魔，人和魔生下，并有幸存活下来的产物。
    当然，在你们的认知中，人魔生下的孩子是不为天道所容的，所以也基本没有存活的可能，但谁让那女人在规则之外呢，所以我便成了唯一的一个特殊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