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这样。
    或者说，如果有可能的话，她希望自己像个正常人，希望自己可以正正常常地怀孕，希望自己可以就这么留在他的身边。
    可偏偏……
    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情，总是不由己的。
    她一整晚没睡着。
    只有她不睡的时候才会清醒，才会沉稳，他才能安稳睡着。
    第二天。
    韩庭之睁开眸的瞬间，看到的就是躺在身侧的小女人，没有醒来，但是很明显睡得很沉，白净的脸蛋都蹭在他的怀里。
    他撑起身，才从女人怀里起来。
    去了楼下。
    原本准备结婚东西的助理已经在在楼下等着，“婚礼的仪式已经选好了，方案有三个，您可以看看您和太太选哪一个。”
    “……”
    韩庭之想到昨天晚上小女人的反应，顺手就接了过来。
    “你下去吧。”
    “是。”
    他难得这段时间有睡得好的清晨，索性就坐在沙发里打开了那些方案设计图，以他的审美来看，三个都很好看。
    可……
    要真的选的话，他还真是不知道要选哪一个。
    半个小时后。
    女人的脚步声缓慢出现在了身后，主动隔着沙发的座椅靠背，附身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脖颈，“韩先生，早安。”
    “……”
    他视线微微垂下，看着她的无名指，“戒指呢？”
    “床头柜放着。”
    江暮夏主动在他身侧坐了下来，脑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我昨天跟你说的事你想好了吗？我想你陪我去马尔代夫散散心。”
    韩庭之抬眸，就这么对上了她的视线。
    “只是散心？”
    “嗯。”
    江暮夏点点头，黑白分明的眼眸就这么看着他，“你不相信我？”
    “没有。”
    韩庭之下意识扣住了她的腰，附身的瞬间直接就吻了下来，呼吸带着明显的炽热，“就是觉得，你好像随时要离开我。”
    “……”
    江暮夏微微鼓起腮帮后，主动扣住了他的脖颈。
    “韩庭之。”
    “嗯。”
    “其实人这一生会遇到很多很多人，有时候缘分来了也是有可能错过的，可我们之间哪怕是错过了这么多年，也还是重新遇到了，”那声音软软的，甚至带着莫名的娇俏，“我这么爱你，怎么舍得离开你。”
    韩庭之在很久很久之前，听到过很多关于她说出来的情话。
    不加掩饰。
    所以在今天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是不免微微愣住，就这么垂眸看着面前脸蛋白净的小女人，心弦波动地厉害。
    “好。”
    有了去马尔代夫的计划后，韩庭之直接给助理打了电话。
    可……
    问题也跟着来了。
    江暮夏现在的身体状况很不稳定，不管是坐飞机还是坐别的过去都有风险，甚至有可能会造成流产的迹象，唯一合适的方法就是开过去，然后转轮渡。
    于是，韩庭之直接给裴景打了电话。
    “……”
    裴景皱眉，“你这十天半个月都给我打不了一个电话，怎么，是又跟江暮夏吵架了，还是又想让我帮你什么忙？”
    “借东西。”
    “什么东西需要你跟我借的？你开什么国际玩笑？”
    “游艇。”
    男人的声音有条不紊，甚至带着微微的冷漠，“你三年前不是买过一艘游艇，我要带她去马尔代夫用。”
    “……”
    裴景人都傻了，“你从这里去坐飞机不香吗？你脑子抽了坐游艇？！”
    “她怀孕不能折腾。”
    韩庭之说话的声音温和到都像极了一个老父亲，“或者你可以买给我，我给你钱，多少钱都可以，我买得起。”
    “……”
    兄弟多少年的交情，借个游艇还要花钱买？！
    真是晦气！
    裴景气恼不已地挂断电话，直接就给游艇的负责人打了电话，让他给韩庭之回了消息过去，“韩总，我这几年一直在管理裴先生的游艇，前段时间刚送过去进行了维修保养，您如果需要的话随时联系我，我可以先到马尔代夫，然后接您和江小姐过去。”
    “嗯。”
    韩庭之得到回答后，这才挂断了电话。
    这边。
    裴景挂断电话后总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劲儿，明明江暮夏怀孕前期不稳定，为什么还一定要去马尔代夫。
    这不是找死？
    他皱了皱眉，拿出手机直接给秦妍打了电话。
    “裴先生。”
    “江暮夏最近身体情况怎么样？”裴景说话的声音都带着莫名的微微凝重，“为什么好好的突然说要去马尔代夫？”
    “……”
    秦妍知道情况，但是这个时候不能说，“人总是要散散心的，一直在一个地方待着不利于身心健康，这难道不是好事？”
    “好个屁！”
    裴景狠狠皱眉，“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秦家人的调调，只要钱到位，别说孩子了，就算是让你把江暮夏弄死你也照干不误！谁知道你和江暮夏私下里能干出什么勾当出来，要是被韩庭之知道了，你弟的医院可以直接破产负债了！”
    “……”
    秦妍憋屈了好一会儿，“无可奉告。”
    直接挂断了电话。
    “……”
    裴景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总觉得这件事不对劲儿，可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儿却又说不上来，直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他下意识回头，看到的就是走进来的简欢。
    “欢欢。”
    他的嗓子哑地很，“你怎么进来了？”顿了顿，“孩子睡了？”
    “嗯。”
    简欢穿了一件居家的长款睡裙，漆黑的长发扎成了很随意的丸子头，全身上下其实看不出来是孩子的母亲，全身上下都是那种娇俏的少女感，“我想跟你谈谈孩子的事。”
    “……”
    裴景看着她的脸庞，眉心都微微拧了起来，“我说过两个孩子是你的，我不会要，也不会动，我是孩子的父亲。”
    “我要出国。”
    简欢的唇瓣都微微抿了起来，“有个很好的进修机会，国内的事情和工作室我已经交给助理了，她回帮我把关的。”
    而……
    进修的话，意味着孩子是要跟着她一起走的。
    要是留在国内，会聚少离多。
    “简欢。”
    裴景英俊的脸庞沾染了明显的深邃，“我说过你要去进修，孩子可以留在我这里，每个月我会带着过去找你，”顿了顿，“不然户口和孩子上学的事情，都会很麻烦。”
    麻烦。
    简欢也知道很麻烦，可也的确是没办法。
    “欢欢。”
    裴景附身主动捉住了她的手，低沉的嗓音都带着显而易见的微微哑，格外清晰，“我知道这段时间对你来说很辛苦，可我也说过，你跟我复婚是最好的选择，孩子也会有更好的条件和生活，这样不好吗？”
    “……”
    简欢看着男人认真的脸庞，主动把自己的手缩开了，“我不觉得这个时候我们复婚是合适的选择，我说过的，我不需要一段稳定的婚姻关系，来给孩子所谓的成长环境，就算没有你，两个孩子也可以健健康康长大，也可以有独立的人格。”
    她深吸了一口气，主动转身绕开了男人的视线。
    “我回去了。”
    她往前走了两步，脚步下意识停顿了一下，“我知道你爱我，可有些事不是只有爱就可以的，婚姻里最廉价的东西就是马后炮的爱，我不喜欢。”
    或者说……
    曾经被他囚禁的那段日子里，她的确是拼了命地想要逃离。
    现在……
    都不重要了。
    当你见识到过这个世界上最残忍暗无天日的黑暗，见识到这个世界上那些为了活下去而苟延残喘的人，一个人熬过了所有的苦难和委屈，那么剩下的所有事情都不会成为你的牵绊。
    简欢走到门口，打开门的瞬间身后就传来了一股风。
    很大。
    她的腰肢猝不及防地被男人扣住，连带着身形整个都反转了过来，男人漆黑的眼眸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
    “裴景！”
    她皱眉的瞬间恼怒不已，“你疯了？！”
    “欢欢。”
    裴景漆黑的眼眸就这么看着她，喉结微微颤动之后就抬手扯到了自己的衬衫领口，撕下来的瞬间胸膛那醒目的疤痕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你……”
    简欢看到那个伤口，呼吸都瞬间僵硬了起来，“裴景……你能不能……”
    “看到它了吗？”
    男人附身看着她，嗓音低沉地不像话，“当初你想方设法要离开我的时候，这一刀就是你捅下去的，我们分开的这几年时间里，我每次深夜睡不着的时候，总是看着这个伤口咬牙切齿，安慰你是爱我的，可是很显然，你最爱的人只有你自己。”
    他说的温和。
    可……
    温和之外，却又带着那么点猩红的颤抖。
    “是。”
    简欢放在身侧的指节紧握成拳，表情都没有太多的波澜，“我就是这样一个人，这个世界上除了两个孩子之外，没有人值得我去牺牲，哪怕这个人是你。”
    理智，清醒。
    曾几何时，裴景也是这样清醒地告知过她。
    他们之间，是没有爱的。
    呵。
    人总是在错过了唾手可得的东西之后才后悔，在撞了南墙才知道回头，摔倒了才知道痛，没了半条命才知道收回自己一腔孤勇的爱情。
    何必呢。
    裴景看着面前女人平静到没有丝毫波澜的瞳孔，原本那些压抑的情绪此时此刻到底还是出现在了鬓角。
    “简欢。”
    他抬手，就这么扣住了她的下颚，“我是不会放你走的，绝对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