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节
这像例行公事,叶蔓君没有多大兴趣打开,年年来看她都会有上这么一个匣子,早些年她还略有些兴喜,后来见着只有礼却没信,顿时知道这盒匣子里的东西也不是那么重要,真有心,一封信比一盒珠宝值钱得多,搞不好还是汝阳王妃做的主,谁知道呢。
“替我向世子爷道谢。”她笑不露齿,绝对万分合礼仪。
姜嬷嬷道:“那是一定的。”
叶钟氏笑道:“倒难为那孩子年年这般有心,将来我们蔓君嫁过去,我也放心了。”
“侯夫人莫要忧心,我们王府为了迎叶大姑娘进府,现在正在大兴土木,只侯佳期到来。”姜嬷嬷滴水不漏地道,重新再掏出一张礼单,“这是我们王妃给叶大公子成亲的贺礼,请侯夫人过过目。”
叶钟氏顺手接过,打开细看,礼备得要当丰厚,可见这亲家是花了不少心思,心下也颇为满意。
这一边厢叶蔓君对于未来夫家的态度甚是客气,另一边厢的林珑却被拉进一座院子里,“你带来我看什么?”
“进来就知道了。”叶旭尧卖着关子。
林珑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不过仍是跟与进去,看到这院子不同于叶钟氏等人的院子,杨柳拂堤,假山成景,处处透着苏州的园林特色,眼睛都看得有几分直了,松开他的大掌,她走过去仔细地看起来。
苏州的园林,每步一景,自然成趣,更有小桥流水,走在上面流连忘返,这儿没有北方建筑讲究的对称之美,更多的是诗情画意,站在桥上看过去,可见到映衬在树丛之中的亭台楼阁十分的漂亮。
“喜欢吗?”叶旭尧凑近她,两手撑在她两边一侧的拱桥上的扶手处,与她一道看着那边的景致,指了指那边映在二楼的厢房,“我们的婚房就在那里。”
林珑抬头看去,二楼的那间房正对这方美景,住在那儿应是颇为赏心悦目,与她见到的千篇一律的北方几进宅子大为不同,看来他是花了不少心思的,她颇为感动地转头看着他,“我那会儿不过是瞎说,你怎么真去弄了?给人看到似乎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叶旭尧霸道地道,“只要你喜欢即可,当时既然我应允了你,断没有反悔的道理,走,我们去参观一下,看看还缺什么,一并添上。”
林珑看到走在前面的背影,心头突然对于他这未来丈夫的身份有了更多的认同,她缓步上前,挨近他。
叶旭尧看到她的举动,眼底里一片开心的笑意。
与林珑当时跟他描述的一样,这是一栋两层小楼,不呈四方之形,颇有几分意趣,与前方的园林相映成趣,让人流连忘返,踩着楼梯上了二楼,眼界更宽。
只是可惜现在是秋天,树上的叶子几乎掉光颇具萧瑟之景,如若是春夏两季,这景致更为赏心悦目,“苏州城一年四季都有绿树。”
“你喜欢,往后有时间我陪你回去转转。”叶旭尧揽着她的腰在她耳边道。
林珑但笑不语,这话听听即可,他们成亲后想要离开一趟不容易的。
“走,我要去看看里屋。”她旋身往里面去。
里屋家具物什一应俱全,林珑摸了摸,都是上好的木材,必定花了不少钱。
叶旭尧坐在一边由得她仔细参观,接过匪石递上的茶水轻茗,“完工也是这两天的事情,一直想找个由头让你来看看,今儿个你倒是进府里来,倒省去我不少麻烦……”
“老侯爷回府,我多多少少都要过来见礼,不然这礼数就不周到了。”林珑解释了一句。
叶旭尧自然知道她进府的原因,甚至包括早上那场闹剧,真没想到他老娘把霍家弄进来狠狠犀落了一番。“听说我祖父倒是给了你块好东西。”
林珑闻言,踱近他,忙掏出那块怀古玉佩,“你说的是它?”
叶旭尧将她的四指合拢,“把它收好即可。”其实他不大喜欢她戴着祖父的玉佩,要戴也应是他的贴身之物。
林珑不知他的心思,这枚玉佩现在是提升她在叶家地位之用的,自然宝贵得很,不用他吩咐自然也会收好的。
“那儿加个博古架吧,这样一来可以增加屋里的观赏性,二来可以放些小物什,找起来也方便……”她的手指了指雕花拔步床旁边的空旷处。
叶旭尧看也不看地道:“好,依你。”
临沂伯府。
霍香玉歪在罗汉床上用针狠狠地刺着贴了林珑名讳的小人,“我扎你的心脏,咒你早死早超生……”
对于这姑娘此刻阴狠的面容,一旁的侍女都别开头去不敢看,自家姑娘现在这样子就像是魔怔似的。
“姑娘,姑娘,有信……”
霍香玉听闻,这才扔开手中的小人,一把接过侍女手中的信,打开只有俩字,已妥。
林珑上勾了,甚好!她拿着信阴森一笑。
☆、第十五章 觊觎
林珑离开襄阳侯府时星子已经爬上了天幕,月色隐在云层里面,大地上只有少许星光,好在有叶旭尧的陪伴,倒也不会担心受怕。
到了林家的宅子,叶旭尧扶着林珑下来,站在原地看着她道:“天色太晚,我就不进去了,好好歇息,明儿我陪御医过来给栋弟看病,你准备一下。”
林珑点了点头,后一件于她是大事,“天已黑,你路上小心。”
“不用担心。”叶旭尧看到她眸子里的担心,安抚地说了一句,然后才再度上马车。
匪鉴朝林珑微一晗首,马鞭一扬,马车渐渐驶出了林珑的视线范围以内。
一旁是打着灯的福瑞,今儿个是他值门卫,看到林珑转身,他忙把灯笼移近给林珑照路。
林珑正要跨进大门的时候,手臂突然被人抓住,她心头大惊,猛然抬眼看去,此人不是陌生人,安心之余又觉得愤怒,“你快放开我——”
“你就那么放浪轻浮?”沈之良咬牙切齿地道,仿佛自己的所有物遭人觊觎一般。
他打听了好多天才知道林珑的新住处,在这儿站了两个多时辰才算等到林珑回府,对于这个前未婚妻他本没有多少感情,那天偶遇到她之后,虽然受辱,但他却止不住地记挂她。
哪怕现在她双眼冒火,整个人仍是耀眼得很,他的眼底闪过一抹惊艳,随即想到刚才她与叶旭尧的亲密,脸上又布满一片阴霾。
林珑只觉得一阵厌烦,努力要挣开自己的手臂,“你松手,沈公子,我与我未婚夫一块儿干卿何事?要你来多管闲事?”
沈之良抿紧唇看她,对于她嘴里的未婚夫这几个字眼,他本能地感到厌恶至极,“你别忘了你原先的未婚夫是我。”
林珑冷冷一笑,苏州过后没船搭,他可知否?“沈公子不会忘了那张随风飘去的婚书吧?对了,我还忘了告诉你,当年你我定亲的那枚玉佩被我在苏州城当铺当了个高价,改天我就将那张死当的当票翻出来给回沈公子,你我可没有半分干系,别在这儿挡路惹人烦。”
一听到她将玉佩当了,沈之良气得头顶冒烟。
林珑不客气的一脚踢过去,沈之良下意识地避开,随后福瑞早就抄好扫帚在手,趁机打过去,这敢占他家大姑娘便宜的男人该死。
沈之良一时不察,被那大扫帚打在半边身体上,手背等处略有些血丝浮出,抓住林珑的手一松,林珑趁机一把推开他,看到福瑞打他,她也无动于衷。
跟着沈之良的小厮想要上前帮主子的忙,林珑冷道:“这儿是天子脚下,自有王法,这大门是我林家之地,尔等若是不自量力,那好办,我直接报这官即可,相信沈大人不会循私。”
那小厮遂站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就怕连累了自家主子要遵监牢,真不知道他家爷到底纠结些什么?当初是他主动要求退掉林家的婚事,如今看到这前未婚妻觅得良缘,又巴巴地放不开,他看了也别扭,被打一顿醒醒恼也是好的。
林珑怕沈之良还要上前再纠缠,立即闪身进府,朝仍挥着大扫帚的福瑞道:“福瑞,回来。”
“是,大姑娘。”
福瑞应声,再狠狠地打了一扫帚阻止沈之良再纠缠,敢打他家大姑娘的主意,抽死丫的。
林珑待福瑞进来,看到沈之良还要再上前来,眼明手快地将门关上,扬声吩咐道:“明儿你向二娘支银子买条狗来守门口,往后看到那不是人的畜生,莫要与他纠缠失了身份,直接关门放狗即可,知晓吗?”
这不是人的畜生还能是谁?自然是指他,沈之良气得七窍生烟,用手大力地拍打着朱红色的大门,“林珑,你给我开门,听到没有?”
“你再吵,我立刻就让人报官,我想你爹娘不会让你胡乱行动,我未婚夫还没走远,我现在让他再转回头也行,沈公子,你确定你要试试?”林珑半点也不含糊,既然他不要脸,那大家撕破脸皮又如何?
沈之良捶门的手一顿。
他身边的小厮上前劝道:“爷,我们回去吧,莫要太太担心,若是让老爷知道您在此纠缠林姑娘,怕是要动家法。”
这林姑娘是交了好运,不再是三年多前那个可欺的孤女,老爷可是不敢太过于开罪叶大人,自家少主子不是在自讨苦吃。
沈之良当然也是怕的,只是面子下不来,转身狠踢了一脚那提醒的小厮,怒气冲冲地转身离去,头一次,他后悔三年多前的行为。
这边大门发生的事情,惊动了绿姨娘与林琦,两人带着府里的壮丁小厮匆匆赶来。
“珑姐儿,可有受伤?”绿姨娘担心得面色发白。
“没事。”林珑摇了摇头,“是沈之良来闹事罢了……”
“他怎到还不死心啊?我现在就去翻出当初那张当票给他送去,真是阴魂不散。”林琦气乎乎地道,不待林珑发话,当即转身回去打算翻箱倒柜。
林珑看到妹妹的举动,虽然再度摇摇头,但脸上挂满了笑意,“二娘,这门口只一人守着太单薄了点,改明儿,在这儿三人值守。”
今晚碰到沈之良的纠缠,让她仍心有余悸,若不是福瑞机灵懂得去抄那大扫帚,她只怕现在还未能脱身,沈之良这人太恬不知耻。
绿姨娘点点头,非但如此,还要在府里设人守夜,本以为天子脚下会更安宁,哪里知道就算是苍蝇老鼠也有不少,跳出来实在扰人得很。
回内宅时,林珑挥手让那群小厮离去,自个儿提着灯笼与绿姨娘一道进去,自然而然地将在襄阳侯府发生的事情道出来,绿姨娘听得脸上乐开了花,当即要林珑将老侯爷赏的怀古玉佩拿出来给她开开眼界。
林珑知道她听闻肯定要开心,立即掏出来给绿姨娘瞅瞅,在灯光下看到她眼角爬上来的皱纹,本身比权美环美艳的人,愣是现在显得比她老。她感动地抱了抱绿姨娘,“二娘,我们都会孝顺你的。”
绿姨娘从不怀疑林珑的话,拍拍她的手,“二娘晓得,你们都是好孩子。”
刚回到后院,看到林栋在廊下等她们,两人步子加快过去,林栋看到长姐没有损伤,这悬着的心才放下。
今夜不但林珑的住处不得安宁,临沂伯府同样在入夜后也没能安宁下来,各房的太太都不禁引颈观望,大房闹的那一出笑话,各房都早已知道,现在人家的老娘正在厅堂那儿大闹呢,这一出戏越发精彩。
权萧氏在接到蒋嬷嬷的消息后,哪里还能坐得住?这霍家欺人太甚,她的女儿不是那无依无靠之人,哪里容得了他人又打又掐的?
“亲家母,我不跟你废话,现在赶紧让我儿出来相见,我亲眼看到才算做数。”
霍周氏哪里会让权美环出来见客?慢条斯理地道:“她嫁到我们霍家来,就生是我霍家人,死是我霍家鬼,亲家母,都跟你说儿媳妇她身体不适不宜见客,你仍在这儿吵闹是何道理?莫要以为我霍家好欺?”
两个年过半百有多的老太太互相半点也不让,犀利的眼神碰撞在一起,顿时火花四洞溅。
“霍周氏,别给脸不要脸,到底还是豪门大家出身的,撕破脸皮谁也别想得好。”
“亲家母,你生什么气?我又没有打断儿媳妇的脚,她若要见你,自会过来,如今仍不至,表明她也并不想见到你罢了,你怎么就这么不通气?”
霍周氏才不会过于理会权萧氏的抗议,权美环是已婚的妇人,不是在家的闺女,她霍家如何教儿媳妇轮不到她多舌。
眼看两人一言不合就要打起来,权衡一脸严肃地踏进临沂伯府的厅堂,看也不看霍周氏,朝自己带来的人道:“去,把姑奶奶找出来,今儿个就随我回府。”
霍周氏没想到权衡会这么蛮横行事,立即把矛头对准他,“亲家,你这是什么意思?当我霍家是那无人之境任你来去自如?”
权衡不理会这老妇人的叫嚣,如今他早已后悔将小女儿再嫁到这家来。
霍堰原本在小妾的房里休息,听到权萧氏这老岳母到来,他无动于衷,并不打算亲自面对,让老母亲去应付即可。但在听到老岳父登门,他就不得不出面?
匆匆而来的他,朝端坐在那儿的权衡拱手道:“岳父大人,等过几日美环身子好些了,小婿再陪她回门探望您老……”
“不必,我受不起。”权衡立即摆手,看这女婿一直不顺眼,当年知道女儿与他暗中私订终身的时候,他就禁了女儿的足,后来好在这霍家看上了他兄弟的女儿,没向美环下聘,他也乐得不管此事,就算后来的林则也不是那般合他心意,印象也总比眼前这个要好得多。
霍堰的眼底闪过强烈的不满,不但权衡不喜他,他也厌恶这岳父。
正在这时候,权美环被权衡的亲卫强行带过来,大晚上的她头上戴着软纱帽,面容朦胧不清,一进来看到母亲在坐,受了一肚子冤屈气的她飞扑向母亲,“娘——”
权萧氏一把抱住女儿,顿时也泪如雨下,好在自家老头子有本事,忙掀起女儿的面纱,权美环不让,母女俩拉扯了一阵,面纱才被掀起,看到女儿肿起来的半边脸,她立即愤怒地看向霍周氏:“霍周氏,这是什么意思?你们霍家居然敢打她的脸?”
霍周氏只是瞄一眼,轻描淡写地道:“她是我霍家的媳妇,我教训媳妇有何不可?”
权衡二话不说,当即站起身来,拉过女儿的手臂强行带走,这霍家欺人太甚?
霍堰上前阻止,“岳父大人,此事不妥。”
“我家美环还不至于被人当成下人来对待,霍家小子,废话不要说了,和离吧。”权衡态度强硬道。
霍堰怔在那儿,他是嫉恨权美环惦记前夫,却从未想过要与她和离,“这是万万不可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