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馨那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的情绪。平静的让人心惊。
    每日依旧是该做什么做什么。吃饭，读书，画画。
    就是因为这种太过正常的异常，当时让明依彤非常担心。
    赵馨没提过，其他人也没问过。
    所以直到今日，苏晓婉才知道赵馨当时经历了什么样的精神折磨。
    “我那时候，其实是想过要不要继续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赵馨笑道，“姐姐可别笑话我。在那之前，我一直生活在京城。从未想过要离开京城生活。也从未想过，我也有离开大渝国土的一天。那时候觉得，我生活的天地，就只有眼前的那一片。既然当下的环境没法生活，那似乎也没什么必要继续在这个世界上。”
    “若不是那时候依彤一直盯着我，还遇上姐姐给我事情做。怕是，坚持不到现在的。”
    赵馨自嘲的笑了笑，“现在想想从前的自己，真是太过幼稚。这天下大得很，可以生活的地方也多得很。我却只盯着京城，实在是太过小家子气。”
    苏晓婉道：“你父亲，一直没有去看过你么？”
    赵馨摇头，“其实他对我很好，只是思想保守些，接受不了我现在是个商人。”
    “那你哥哥呢？我们走了之后，他可有来劝过你？”
    “没有。我哥哥从小就顺着我。我说什么，我想做什么，他都支持。虽然这次还是觉得我应该回家，可是却又不想我受委屈。”
    赵馨笑道：“你们走了之后，哥哥只要有空就会去我府上坐坐。时常提起姐姐对她的教诲。常对我说，公主殿下是个奇女子。让他懂的了很多之前不懂的事情。”
    “这种称赞，倒也不必。”苏晓婉道，“你哥哥也到了年纪了。他之前在外面，你父亲管不了他。现在回京，你父亲应该要张罗着给他娶亲了吧。”
    “是。”赵馨笑道，“哥哥常去我那，不愿意回家，也是因为这个。经常同我诉苦。说还是在外面的时候比较自由。只是父亲年岁大了，现在又不愿意见我，他也只能留在家里，好歹有人照看。”
    苏晓婉道：“皇上怕是也不会让他一直留在外面的。新帝登基，朝廷也正在用人的时候。从前的人肯定是要换掉一批的。即便是眼下不换，要不了多久也是要逐渐更换的。皇上年轻，自然也喜欢用年轻人。需要培养自己的人手。你哥哥之前去了灾区，现在在朝廷的少壮派里，也算是既有功名在身，又有政绩加持的。之后的仕途，不可限量。”
    赵馨道：“哥哥还是喜欢做官的。大概，天底下的读书人，都是想做官的。只是有些人……”
    赵馨摇摇头，“算了，这些事情，原本也不是我们该操心的。只希望哥哥能一直做个好官。”
    苏晓婉道：“原本再说你的事情，忽然又说到你哥哥身上去了。你从前从未同我说过这些，现在虽然事情已经过去许久了，可说出来，心里是不是也觉得好受些。”
    “嗯。”赵馨笑道，“我是不敢和依彤说这些的。她那个人看着大大咧咧，其实内心里太柔软。我若是跟她说这些，我还没怎么样呢，她怕是就要心疼的哭了。”
    苏晓婉跟着笑起来，苏灵也很是惊讶，“哭？依彤姐还会哭啊？我倒真是想见见。”
    赵馨道：“她看着厉害，其实心里跟孩子一样。很容易哭的。”
    “啊？”苏灵道，“在大渝的时候，有天我们一起出去骑马。那马受惊了，将她摔了下来。虽说有人护着。并没伤到，可是换了旁人定然是要被吓坏的。她却没事人一样。我那时就觉得，她可不一般。”
    赵馨眼神带上笑意，“这事我知道。她那是装的。在你们面前没事人一样，回去之后可没少闹。我买了不少好吃的，才哄得她稍微好些。”
    苏灵惊讶，“还有这样的事！”
    苏晓婉失笑，“别说，还真像是她能做的出来的事。她现在还骑马么？”
    “骑。也还是像从前一样，进出都是轻便劲装，很少穿女孩子的襦裙。嫌裙子麻烦，起坐都不方便。现在，倒是比从前更加放肆了。”
    赵馨道：“张三公子去后，张家始终觉得亏欠了她。她婆婆又护短，听不得一句说她不是的话。在一个宴会上南安郡王的小女儿与同伴嘲笑依彤平日里着劲装，不似女儿形态，不懂规矩。她婆婆听了，立时冷了脸，将那位小姐好一通数落。事后，那小姐去找南安郡王哭诉。却又被数落一通，还带着她专程上门致歉。”
    “这事，后来被有心人捅到了皇上那里。皇上了解了前因后果之后，借着打马球的时机输给了依彤。赞她，既有皇家风范，又有将门风骨，乃是皇室之中难得一见的女中英豪。下旨准她以后出席宫宴也不必刻意着宫装。”
    “皇上原话是，这花园里的花，若是只有一种，那还叫什么花园呢？这女儿家，就如同花一样，要千姿百态才好看。朕觉得，金城郡主着劲装甚美。”
    苏晓婉听了，笑出了声。苏灵也连连点头，“这话说得没错。我觉得京城里就是这点最是不自由了。连穿什么都要被人指指点点。这下，皇上发话了，应该没人再敢说三道四了吧。”
    “是啊。”赵馨道，“有了皇上这话，谁也不敢在对依彤说三道四。京城里反倒掀起了一场效仿之分。”
    赵馨叹气，“这事虽然是好事。可皇上这样明目张胆的偏爱，对依彤来说，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苏晓婉看了她一眼。这丫头，不会是官家出来的人。别人都以为是好事的时候，她会先想想这件事背后会不会有什么不好。
    有这份未雨绸缪的心思，虽然不能说可以做到事事顺心如意。但是也足够避免很多祸事了。
    “放心吧。这件事对依彤来说自然是好事。”苏晓婉道，“皇上这话，并不单单在说依彤，还是在说他自己。是借着这件事，给很多人提个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