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别人夸奖，你们高兴，当然是人之常情。不过，你仔细想想。从得到了这夸奖之后，你们有没有要求她一定要成为别人口中的样子。”
    赵哲一愣。
    “人人都喜欢虚名，却又被虚名所累。她当时出了事，你父亲想的不是她心理遭遇了多少伤害，要多久才能恢复。被绑的那几天，她受了多少惊吓。他想的是，怎么保住那些屁用都没有的名誉。”
    “所以。”苏晓婉顿了顿，“她要出家，你父亲没拦着。她出来做生意，自力更生，你父亲反倒不愿意了。名声，就真的比她的幸福还重要？”
    赵哲用看怪物的表情看着苏晓婉。
    “我说错了么？若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怎么看热闹，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她，都无所谓。可你们是她的亲人。出事的时候，你远在天边，你们的父亲冷若冰霜。她能依靠谁？”
    苏晓婉看着他，“你是个男人。自然不会懂这个世界对女人多残酷。异位而处，若是你自己被劫匪绑了，回头还要被京城众人指责，你心里是个什么感觉。”
    “好在，馨儿看着柔弱。却内心强大。不然早就一脖子吊上去了。还能活到现在么？”
    “还是说，在你们男人眼里。一脖子吊上去，也算是保住了家族门楣，比活着让人指责强呢？”
    赵哲微微皱眉，低下了头，“殿下这话，扎的人心里生疼。”
    苏晓婉微笑，“你不过被我说了几句，就疼了。你想想她当日被千夫所指，是个什么感觉。那时候在她身边的，只有我和依彤。”
    赵哲敛衣下摆，“多谢殿下。”
    “行了，省省吧。我帮她又不是为了你这一谢。”
    苏晓婉活动了一下脖子，“今晚守夜，你若是想多玩会，可以去那边和卓云他们一起。若是累了，就早点休息吧。”
    说完，苏晓婉就走了。
    “殿下！”
    她都快走出院子了，赵哲在她身后喊她。
    苏晓婉转头，就见赵哲站在原地冲她作揖，“多谢殿下教会。”
    “你们古……”苏晓婉舔舔嘴，“你们这些古板的人，就是规矩多。”
    苏晓婉没心情去热闹。大概是老了。
    等暖儿睡了之后，就和容昊一起下棋。
    容昊见她没什么精神，“困了？”
    “嗯。”
    “那睡吧。明日一早不是还要进宫么。”
    苏晓婉摇头，“今天可是个过年。不能那么早睡。”
    容昊笑道：“我们可以先躺着。做点运动。”
    苏晓婉翻白眼，“登徒子！”
    容昊放下棋子，“走吧，今天吃得多，咱们出去转转。即便是不去凑热闹，也不能撑坏了自己。”
    容昊给她披上斗篷，拿了手炉。
    苏晓婉笑眯眯看着他。
    容昊将斗篷上的帽子拉起来给她戴上，“傻笑什么呢。”
    苏晓婉抱着手炉，“没想到，我们眼高于顶的宁王殿下，也有变成居家男人的一天。”
    容昊整理了一下她的衣领，“走吧。”
    苏晓婉眨眨眼睛，“你不牵着我么。”
    “你不是抱着手炉么。”
    苏晓婉丢下手炉，“不要这个了。”
    “冷。”
    “你牵着我就暖和。”
    容昊微笑，握住苏晓婉的手，“走吧。”
    外面还是挺冷的，不过容昊的手很暖和。
    两人肩并肩在府里转悠。
    府里挂了不少灯笼，比往日亮堂。
    苏晓婉深吸一口气，“过年没有雪。总是让人觉得有些遗憾。”
    “大渝本来就很少下雪，还是天佑下雪多一点。”
    苏晓婉转过头看他。
    这人……
    为她牺牲了很多东西。
    背井离乡，大老远来这里陪着她。
    明明是文武双全，文能治世，武能带兵，可居然就在异国他乡做了个闲散王爷。
    虽说她觉得远离朝堂，做个闲散王爷富贵闲人，也不错。
    可对于容昊来说，会不会觉得，意难平呢。
    “你会不会觉得有些可惜。毕竟，你本来有机会可以青史留名。现在，怕是只能成为史官口中的一个遗憾了。”
    “他遗憾他的，与我何干。”
    苏晓婉瞧他，“青史留名，名垂千古。不是很多人追求的么。”
    “让出皇位，做个闲散人。我也算是第一人吧。一样可以名垂千古。”
    苏晓婉笑道：“你这人，现在歪理比我还多。”
    “所以，你承认你以前说的都是歪理了？”
    “那……绝不承认。”
    苏晓婉一仰头，正好有凉冰冰的东西落在眼睛里。
    下雪了。
    “下雪了！”
    苏晓婉惊喜莫名。
    雪很快就下大了。没过几分钟，树上就白了。
    苏晓婉站在灯笼下面，仰着头闭着眼睛。
    容昊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大雪纷飞，灯笼朦胧的光芒下面，苏晓婉的脸好像看不真切，但是却有一种朦胧的美感。
    容昊有点走神。
    远处也不知道是谁出了门，见到外面下雪，招呼大家出来看。
    两个人的安静被打扰了。苏晓婉缩了缩脖子，“冷。”
    “那走吧。明日一早，你可以进宫玩雪。”
    “嘿嘿。”苏晓婉笑了两声，“你怎么知道我在宫里玩雪的事情的？”
    “明瑾来了那么多次，我们总不能什么都不说。”
    “你们还说什么了？”
    “不告诉你。”
    “哎呀，你就说给我听听嘛。”
    “这是男人之间的秘密。”
    “说嘛。”
    “不。”
    两人一边闹，一边回了卧房。
    大雪下了一夜，第二天清晨，外面已经是厚厚的一层了。
    明瑾惦记着苏晓婉今天早晨要进宫，所以起得很早。
    一边换衣服一边吩咐张公公，“昨天御膳房新做的点心我吃着不错，你传一份过来，让晓婉尝尝。午膳就按照昨天吩咐的上。叫他们用点心。晓婉也不是朕，那么好糊弄。”
    张公公笑着，一一应了。
    收拾妥当，准备从寝宫去书房。
    一开门，就见院子里站着两个人。
    那两人笑得灿烂，嘴都快咧到腮帮子了。
    院子里堆了两个大大的雪人。足有一人高。红围巾，红斗篷，红帽子。喜庆得很。
    那两人站在雪人旁边，一边一个，看着倒是有点意思。
    “廉奇，好看么？”
    明瑾昨晚睡得不好，今日起的又早，原本精神不是很好。可是此刻瞧见这两人，好像瞬间就不觉得累了。精神百倍。
    点头道：“特别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