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婉猛地抱住容昊。
    “什么也别说，就这么待一会。一会就好。”
    若是我们终将离开这个世界。那活着的时候，能抓住的东西到底还剩下什么呢？
    苏晓婉自认为不是个悲观的人。
    可接连遇到这种事，却又不得不悲观。
    她还是要回大渝去的。
    上一次，是被迫，也是算计。
    这次，她是自己想回去。
    有个对你这么好多人，时日无多。她实在做不到袖手旁观，连看都不去看一眼。
    若是不去陪他走完最后一程，她后半辈子都会被良心追杀。
    可是，她和容昊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这中间有多少惊险，多少忍耐，多少想念，旁人是不会知道的。
    可……
    容昊。容昊。
    他是要成为九五之尊的人。
    一个当皇帝的人，你让他一辈子只有一个女人，可能么？
    即便是他自己不情愿，也会有无数人想往他身边塞女人。更何况，有时候总有些无法拒绝的情况。
    为了平衡各方势力，为了稳定某些人的心。不管是为了什么，总之会有无数人插在他们中间。
    夫妻，原本应该没有血缘的人之中最亲密的关系。
    可这关系之中若是横了太多人。谁能保证这段关系的纯粹呢？
    要携手走过那么漫长的岁月，时间已经是最大的敌人了。若是还有别人搅合进来，如何还能走到最后。
    可若是就此分开……
    苏晓婉一想到，就觉得心脏被绞着疼。
    从前的心理建设不过都是自欺欺人而已。
    说什么该分开的时候就要分开，不过是假装洒脱而已。
    容昊轻轻拍着她的背，“别怕，我在呢。”
    苏晓婉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
    “若是有一天，你也不在我身边了，要怎么办。”
    容昊低笑，“说什么傻话呢。”
    苏晓婉心里难受的厉害，哭得越发凶了。
    容昊有些手足无措，“你到底怎么了？遇到什么事情了，都可以和我说啊。你不是一直说，我们夫妻一体么。”
    一体又如何？
    她难道能要求一个男人放弃皇位么？
    至高权利。
    哪个男人会愿意让给别人呢。
    说和不说又有什么区别。终究是改变不了结局的。
    苏晓婉用力圈住容昊的脖子，靠在他身上许久，才慢慢缓和了心情。
    松开容昊的脖子，“谢谢你。”
    “你我夫妻，还说谢？”
    苏晓婉抬头看着他，伸手摸了摸他的眉毛。
    “刚认识你的时候，真是想不到你还有如此温和的时候。”
    “我那个时候，不温和？”
    “当然不温和。”苏晓婉道，“表面上看着好像平易近人，其实身上总是带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像是个周身结冰的人。”
    容昊圈住她，“那也是因为你，融化了我身上的冰。”
    苏晓婉贪恋的吸了一口他身上的味道，“走吧，该回去了。”
    两人回去的时候，冯文瑞已经醒了。
    笑嘻嘻问他们，“你们小两口上哪里甜蜜去了？”
    苏晓婉蹲在他的轮椅旁边，将毯子往上盖了一点，“怎么，你连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也要管啊。”
    “哼！谁愿意管你。”冯文瑞看着容昊，“蓝儿呢？”
    苏晓婉起身，“估计也该睡醒了，我去把她抱过来。”
    冯文瑞拉住她，看向容昊。
    容昊见状，“我去吧，你陪着冯先生。”
    等人走了，苏晓婉才低头看着冯文瑞，“先生故意支走他，可是有什么话想同我说？”
    冯文瑞指了指旁边的小凳子，“你坐。”
    从这里去乳母的房间有段距离。容昊一个来回也要点时间。
    “好啊。”苏晓婉坐在他身边，“您说。”
    冯文瑞看着她，“丫头，你可是遇上什么事情了？”
    苏晓婉有些僵硬的笑了笑，“没有啊，就是回来看看。小段传消息说，车厘子树今年就能有产出了。我和容昊先过来尝尝新鲜。”
    “我不是说这个，你也不用骗我。你来了之后，是不是又遇到别的事情了？”
    “没有啊。你看我，吃的好喝的好。女儿可爱，相公帅气，家庭幸福。还有什么事。”
    冯文瑞只是盯着她不说话。
    苏晓婉有些手足无措，“先生这是什么眼神啊。好像我有意要骗你一样。”
    冯文瑞叹气，“你不愿意说，我也不想多问。我知道，你这丫头喜欢自由，断断不是愿意为了一个男人被困在一个地方的人。”
    苏晓婉红了眼眶，急忙低头。
    终究，这世界上还是有人能一眼就看穿她。
    冯文瑞接着道：“他将来注定要成为帝王。到时候，你要怎么办？”
    苏晓婉沉默。
    “自己也没想好吧。不想进宫，却也不想同他分开，是不是？”
    苏晓婉抬头，“先生睿智。”
    冯文瑞叹气，“我虽然一生没有成亲，却也有过喜欢的女孩子。她出意外去世了，我就再也没有喜欢过别人。”
    苏晓婉惊讶，他只知道冯文瑞一直是一个人，却不知道居然有过这种事。
    为了一个人，终生没有再找过其他人。
    别人都说冯文瑞是个老没正经，孩子一般的性格。
    却没想到，他其实如此情深。
    冯文瑞笑道：“我也活了这么大年纪了，今日只告诉你一句。这世上从来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想要得到，就得有舍弃。我不说哪个更好。只是你要问问你自己，哪个对你更重要。”
    苏晓婉咬咬牙，“先生，若是有个对你极好的人，他时日无多，临终之前，就想看看你的脸。你想去陪他走完最后一段，可你又有爱人和孩子牵绊。你怎么选？”
    冯文瑞摇头，“你这是在难为老人家么。”
    苏晓婉皱眉，“我也问过自己很多次，到底什么重要。可终究没有答案。先生，您可以给我个答案么？”
    苏晓婉很害怕。
    我们总说来日方长，终究却发现，没有来日，何来方长。明瑾是断断等不到来日的，她若是不去，那就是死别。
    可若是去了，她和容昊哪里还有来日呢。
    冯文瑞叹气，“丫头，我见过许多帝王。年轻时也是情深义重，阳光坦诚。可一旦坐上那个位置。很多事情，就不是他能决定得了的了。你可明白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