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婉将药瓶子摔进容昊怀里。
    “我的伤口在后脑勺上，你觉得我后脑勺上张眼睛了？能自己给自己上药？”
    容昊捏着那药瓶子，不知道做什么好。
    苏晓婉翻了个白眼。
    这男人，聪明的时候聪明绝顶，蠢的时候也是能把人蠢哭。
    苏晓婉懒得理他，重新躺下，面朝墙壁，丢给容昊一个后脑勺。
    过了一会才感觉头发被拨开，冰凉的药膏被人细心的抹在脑袋后面的伤口上。
    “这药，不仅能加速伤口愈合，还能活血化瘀。用了这药，伤口旁边的淤青也很快就会好的。”
    苏晓婉没做声。
    她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其实，把她打下山崖这件事，也不能全怪容昊。
    他是皇子，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他流落在外，但是既然能带着公主未满月的儿子一起跑出来，说明肯定遭遇了重大的变故。
    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人的第一反应就是保全自己。
    她当时看见了他杀人，吓坏了。他不能确定她回去之后会不会乱说。所以选择杀人灭口，其实无可厚非。
    让苏晓婉最生气的是。明明所有的事情都是他造成的，可他却偏偏没有承担一点点责任。
    他依旧是皇子，即便是流落在外，即便是被不懂事的村里人说他废物，地不会种，猎不会打。
    可却没有一个人敢真的伤害他，即便是言语上的伤害，也没有人敢真的当着他的面说。
    他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让原主以及占据了原主身体的她一直心存感激。
    可原主呢？
    那个被他改变了命运的人，虽然当时活着，可最终还是因为命运的改变，才被那三个女孩子折磨死的。
    她呢？
    她一来，就要接手原主一地鸡毛的生活。在夹缝里硬生生挤出一条生路来。
    更何况，他改变的何止是她一个人的命运。
    苏灵当日差点被曹氏他们卖给那个姓洪的，又何尝不是因为没有靠山。
    如果原主当初顺顺利利嫁给向云川，那她就是举人夫人，曹氏还有胆子欺负苏灵么？
    苏晓婉也知道她不该这么想。不该把后面的事情都归咎到容昊身上，不该把别人的恶意都怪到容昊头上。
    可，如果真的细细追究起来，他就真的一点责任没有么？
    她吃的那些苦，苏灵受到的那些惊吓，真的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么？
    也不见得吧。
    她无法说服自己这都是天意，都是命运的安排。
    所以，她做不到完全不责怪容昊。
    “晓婉……”
    苏晓婉因为容昊叫她的名字才回过神。
    隔了良久，才听到那人像是从宇宙另一端传来的声音，“对不起。”
    他的歉意，她自然感觉得到。
    苏晓婉没动，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殿下，你可知道，这世界上不是你说一句对不起，我就要说一句没关系。否则，还要律法何用？”
    容昊的眸光黯了下去，“即便没用，我还是想说，对不起。”
    苏晓婉知道，让他说出这三个字不容易。
    高高在上的人，没人能说他们做出了。即便是他们心里清楚，这道歉的话也不是轻易说出口的。
    容昊的手指贴在苏晓婉的脑后，用内力将药晕开，让药物可以更好地被吸收。
    “你晚上睡觉不老实，小心点，别碰到了。”
    “谢殿下关心。”苏晓婉的语气平静，冷漠之中透着距离感。
    容昊心里一疼，“我还是喜欢你叫我的名字。”
    “是么。殿下这么喜欢这个假名字啊。”
    容昊叹了口气，被苏晓婉掖了掖被子，“你先休息吧。我改日再来看你。”
    “殿下不必来了。我并不是在同你说笑。”
    “晓婉！”容昊有点没耐心了。
    即便是他从前做错了，可他已经知错了，也道歉了。即便是不原谅，也不该剥夺他见她的权利吧。
    “我这样的人，殿下预备拿我怎么办呢？”
    若只是无关紧要的人，苏晓婉不会想将来的事情。
    可伴侣这种东西，本来就是要终生依靠的。
    越是在意，就越是希望将来的日子里，每一个重要的场合，都有这人的陪伴。
    以前，她以为他只是个富家公子。
    富家公子嘛，只要她事业成功，多赚点钱，也不见得就比他的差。相配两个字，她还是担得起的。
    可现在不同了。
    他是皇子。
    这个时代，身份地位的差距有多大，苏晓婉已经有所体会了。
    即便是容昊不在意和身份差距。
    可他的父皇呢？那么多皇室宗亲呢？
    他们能允许一个村妇同他在一起么？
    若是个侍妾也就罢了。可她是断断不会做一个侍妾的。
    那些抬抬手就能让她万劫不复的人。苏晓婉自问，她招惹不起。
    她不想陷进那些惊心动魄之中去，她只想平平安安过这一辈子。
    赚点钱，买点地，做个前世想都不敢想的富贵闲人。
    苏晓婉叹了口气，“还是算了吧。”
    容昊的脸色冷了下去，“你说什么算了！”
    “我们算了。算了吧。”
    容昊猛地捏住她的肩膀，“什么叫算了！你是我的妻子，你预备怎么和我算了！”
    “没有三媒六聘，没有婚书为证，你如何证明我是你的妻子？”
    “妻子。呵！”苏晓婉失笑，“即便是你承认，别人会承认么？”
    “谁人敢不承认！你是我的妻，只要我承认，这天下还有谁敢不承认！”
    苏晓婉坐起来，盯着容昊的眼睛，“你那尊贵的父皇呢，他会承认么？”
    “我说了，我承认就好。”
    苏晓婉勾了勾唇角，“殿下真的这么天真？这世界上，可不止刀剑能杀人。口水也能将人淹死的。”
    “口水淹得死旁人，却淹不了你。”
    苏晓婉苦笑，“那殿下真是高估我了。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承受能力有限，着实经不起太多人的口水。”
    “晓婉……”
    苏晓婉摆摆手，打断了容昊后面的话，“有些话，原本就不用说的太明白。京城里的状况，殿下比我了解的多。我这样的人跟着殿下进了京城，会有多少流言蜚语，我不信殿下没想过。”
    “又或者，殿下从未想过要带着我进京。”
    “你是我的妻子，我自然会有个妥当的安排。”
    苏晓婉点头，“好啊，那在殿下还没想好这个妥当的安排之前。就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