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要适应我
霍川樱眉端一沉,站住了脚,回头看,舒澄澄翘着腿坐在那吃茶叶蛋,对着她笑,笑得不怀好意。
电视上那些言之凿凿教育年轻人的家伙自己往往也做得不怎么样,霍川樱也一样,宽于律己,严于律人,同时还摆出一副耶稣布道的架势,别人也许会洗耳恭听,可舒澄澄这个人天生自有一套量度人的歪理,住在天上的人她也未必看得上,后来人长大了,把那些桀骜不驯隐藏得很好,她也不知道今天突然是哪来的脾气,大概是昨天被霍止别车头的怒气还没地方撒,她本来就像个炮仗,霍川樱非要来点火。
这个高高在上的人终于被她一句话刺激得脸红,“你怎么跟我说话的?这算什么把柄,你难道真以为自己能登天?”
霍川樱对自己高高在上的位置引以为傲,到现在都认为她试图削尖脑袋钻进那个圈子,可舒澄澄不觉得她自己一砖一瓦盖的地界有哪里逊色,霍止的金钱权势和才华固然迷人,但关于她自己,她想过最远最好的事不过是买个房子养条杜宾,如果运气好,也许还能在几座房子上写她的名字。
舒澄澄抱着胳膊摇摇头,“樱总,你弄错了。”
霍川樱皱起秀气的眉,显然觉得她不知天高地厚。
舒澄澄说:“我不是拿你把柄,我是说,你这个人才没有自知之明。你说的圈子的事,你应该还没忘,高中时我只要乖一点,现在没准是跟你一家的,再往前点,比你有钱多了的男人也追过我妈妈,后来大学时也有人叫我跟他回家做生意,他家在西伯利亚做天然气,还有这一年,霍止让我住进东山客。一直一直,你们这个了不起的圈子,我不要都摆在这里,可我从来没兴趣,我目光短浅,胆小怕事,只做我喜欢的事,吃我喜欢的饭。”
“至于我和霍止。樱总,你大费周折让我放过他,让我不要插在中间,看来他没有跟你说过,我来告诉你:他不要我了,我也不要他了。你们似乎觉得人人都该抓着你们不放,但不是这样的,昨天我开走那台车,是想离开他,他也没有意见,你找我说这些,其实没有必要。”
霍川樱像听到了笑话,眼底露出讥讽,不知道是不是觉得她学乖了,比八年前那个骨头硬又难搞的小东西招人喜欢。
舒澄澄脑仁子发疼,起身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我之前做过坏事,你来找我,把我当野心家,合情合理,可是这次,今年八月,是霍止来我的江城,邀请我做东山,让我住进东山客,从头到尾,每一件事,都是他选中了我,你不清楚吗?你这么怕他跟我又扯上关系,怎么不想办法让他离开江城?”
霍川樱愤怒之下脸颊发红,人是漂亮的,明锐刚戾的那种漂亮,霍止几乎没有像她的地方。
舒澄澄喝了口水,替她拉开门,还跟她开了个玩笑,“说到底,你是对付不了霍止,可你这样的人上人尚且束手无策,我一个不懂礼仪的穷鬼又能做什么呢?他要是再来摆我一道,那我能怎么办?我束手就擒,还陪他睡。退一万步,就算我们从此以后都只是合作关系,那也是每周都要见面,是你要适应我。”
霍川樱抿住嘴唇,绷紧情绪,舒澄澄看见她握着金属边手包的手在发颤,开始脑补霍川樱把这包摔到她脸上砸得她毁容的情景,还开始计算整容费,而且还盘算起了乔衿能不能找关系给她打折。
但舒澄澄这人向来如此,人死了嘴都活着,当下虽然心里发毛,但是一步没往后退,还伸手道别:“欢迎你来江城。”
好在霍川樱风度涵养绝佳,最终忍住了没砸她,转身昂着高贵的头颅出了千秋。
下午她才知道霍川樱为什么来找她发这通无名火。办公室里同事看完新闻,又纷纷抬头看她,她心里奇怪,也打开搜索引擎,本地新闻那里赫然是霍止的名字,深夜出车祸,撞裂一根肋骨,配图是张黑夜里的照片,黑色奔驰一头撞在东山坡道上,车头撞得变形。看看事故时间,就是她走后的十几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