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败坏的有钱人
温嘉瑞关心那块石头,舒澄澄亲自开车去石材市场提货。
日头很晒,卖家正在场子上一块山石边跟一个女生吵架。
女生小脸很窄,骨骼量感明显,长着张有钱的脸,却穿着很素的牛仔裤黑吊带,配上高瘦身材和微野的自然卷长发,搞艺术的味浓得呼之欲出。
舒澄澄等人提货,自己倒茶喝茶看热闹,还帮着女孩还价,“黄叔叔,你这石头也没多好,便宜点给她得了。”
卖家哭丧着脸,“小妹,她不是要这块大的,她是要我家这块祖传的小不点,这不是强买强卖吗?”
那女生说:“我就看上你这块了,正好给男朋友刻个小东西,我不强迫你,我求你行吧?”
卖家是潮汕人,迷信这块红玉坠子有财气,加多少钱都坚决不卖,但扛不住她给得实在太多了,屈辱地摘下来放进包装盒。
舒澄澄提了货出来,女生注意力一转,又盯上了她这块大的,“你这个好看。”
舒澄澄盖上布,以防她上了头缠着不放,“客户要的,不能给你。”
她很失望。
舒澄澄提货走时看见她在街边招手,看样子是不知道怎么打网约车。
她在荒郊野外里这么站着,头上写着金灿灿的“我是肥羊,快来宰”。
舒澄澄停车落窗,“你去哪?定位给我看看。”
女生给她看了地址,是她被霍止强迫去东山客看房那天住过的那间酒店。
舒澄澄给女孩搭顺风车,两人加了微信,她才看见对方的名字,“厉而璟”。
江城姓厉的有钱人不多,用同一系列焚香香水的也不多,她哥哥是谁很好猜。
这么看,厉而璟长得是和厉而川有点像,那副浓烈的眉眼在厉而川脸上风流,在厉而璟脸上英野,厉家人很会长。
厉而璟比她小一岁,学的是雕塑,人不仅活泼还精力旺盛,被太阳晒了一上午,鼻子上的小雀斑都显出来了,还是滔滔不绝。
舒澄澄头一次碰到有人比自己还能没话找话,一路上嗯嗯啊啊,把厉而璟送到酒店门口就打算走人。
厉而璟想挽留她,又听说她是做建筑的,更有兴趣,“好巧啊,我们家也做建筑,一起吃个饭吧。”
她家做建筑这事舒澄澄是知道的,但舒澄澄体力差,早就晒得没精打采,坦白道:“其实我是你家的乙方,回见吧。”
厉而璟只好放她走。
舒澄澄开的是李箬衡的旧路虎,车况很坏,刚起步几米就熄了火,她下车检查,听到酒店门口厉而璟正和朋友们拥抱聊天。
有人问:“霍止前脚来江城,你这个未婚妻后脚也来,几个意思啊?”
厉而璟很大方,“你也说了我是未婚妻,我想来就来。”
另一个人说:“你来查岗?霍止怎么会拈花惹草。”
厉而璟走进大堂,“不一定,不过无所谓。”
舒澄澄打开前盖,摸上老旧的管道,想起李箬衡说的“这种人”,脑子里有根线“嘣”地一震,快要断开。
真是上流,真是贵族,真是两种人类。
女的是有未婚夫但“无所谓”,男的是未婚妻都有了,还在这跟她“我想跟你睡觉”。
车子没修好,舒澄澄叫来人拖车,找了别的车来拉石头去园区,最后又跟彭丹尼去东仕取材料。
两人都跑了一上午,头昏脑胀,一起去一楼花园旁的咖啡馆吃东西当午餐。
彭丹尼给她讲起大董事霍家的桃色绯闻。霍川樱丈夫死了多年,如今信佛,嘴巴吃素,肉体吃荤,换过的情人不知凡几。霍川柏没有那么滥情,只有一个情人,但他太太养着两个小男生,还是双胞胎。两人平时都不回家,偶尔见面只在霍家老宅,不仅和和睦睦,纪念日还互相送珠宝不动产。
舒澄澄平时很爱跟他讲八卦,今天却不想听,借故打断他:“你再大声点,隔壁那桌是东仕公关部的,你小心被黑社会剁舌头。”
彭丹尼摆摆手,“当事人自己都无所谓,他们这种人只有吃人肉才算新闻,怕什么。走吧?”
舒澄澄还要给温嘉瑞回个消息,彭丹尼先出去等,一眼看见厉而川和一个女生在门外阳伞下晒太阳吃冰沙,随口打招呼:“厉而璟?我看过你的展览。”
舒澄澄打着字,这才发现门外那个女生是厉而璟。
门开着,交谈声传进来,厉而璟说:“怎么可能,我还没办过展览呢。”
彭丹尼很确定,“毕业展。你是巴黎美院的,毕业作品是金属材质的‘不在镜中’,雕的是你自己亲吻镜中人,但是用了特殊材料,镜子里其实没有倒影之人,我猜你是在表达当代人自恋的虚无。”
彭丹尼好像个真正的交际花,谁都认识。
舒澄澄在咖啡馆里看彭丹尼唠社会嗑,然后想起彭丹尼跟自己打招呼的时候也是这么头头是道,当时她还很嘚瑟,现在她开始觉得被他认识没什么含金量。
门外,霍止远远走来,披着满身阳光,看见阳伞下的厉而璟,朝她招招手。
他神情冷淡如常,但掌心向内,指尖向上,是很亲昵的那种招法。
厉而璟跳起来,叁步上前,往他身上一蹦,抱住霍止的脖子,左右各自猛贴了一口,然后开心地攀谈。
从口型上看,她是问:“你最近画了什么?给我看看。”
霍止说:“很多啊。”
看来不用问了。
舒澄澄应付完温嘉瑞,回千秋画图。
霍止在山地上堆好了体块,她在各种缝隙里打转,这里放棵树,那里留片湖。
上班是给他打辅助,下班还要给他当小叁。
除了睡欧夏那个垃圾男友是个失误,舒澄澄从来没当过小叁。
原来霍止比她还道德败坏,她想咬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