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天意吗？
    唐小红万万没有想到，十八年后竟然会在这牙行里相遇。
    她还救了自己。
    一想到当年她跟她娘对这小娘子做得错事，唐小红简直没有颜面抬头去看罗梦雨。
    十八年了，十八年前的事情，她一直记在心里。
    她也很确定，她没有认错人，因为眼前的小娘子跟那位……长得太像太像了，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绝对绝对是不可能认错的，而且年龄也对得上，眼前的小娘子看样子就大概在十七八岁左右。
    俩个人长得相像是有，但不可能连年龄都能对上吧。
    哦，对了，出生日期，如果能够知道小娘子的出生日期，那就更能够确定小娘子是不是她愧对的那个人了。
    唐小红张口就要询问，但话都已经快到嘴边了，她又赶紧给重新咽了回去。
    眼下的情景，她怎么能够问得出口？
    问了，眼前的小娘子不得要怀疑她的身份了？到时她又该怎么解释？
    权衡再三，唐小红最终选择私下调查小娘子的身份，至于现在的话，她不能够在小娘子面前露出任何的马脚来，只当她是个被人牙子给拐卖掉的可怜女人，“我家里已经没有人了，在我还没有出生的时候，我爹就已经病逝了，是我娘把我给拉拔长大的，后来我娘也去世了。本来我娘给我找了个上门女婿，大概是我命不好，成亲没有多久，他就病逝了。”
    “我的老家已经没有亲人了，算命的老先生说我老家的风水跟我相克，再留在那里，我迟早也会病亡。我想着，反正老家已经没有了我留恋的人，离开就离开吧，卖掉家里的房子和田地，打算南下定居的，可在半道上我身上的财物就被偷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被刚才的男人救济了一把，我以为他是个好人，谁知道……”
    唐小红说得这些话都是真实的，没有任何的掺假。
    罗梦雨静静地听着，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
    刚才唐小红在抬头看她的时候，神色中透露出来的慌张，罗梦雨是看得清清楚楚。
    但在她的记忆里，书中是没有唐小红这个人的。
    她也不懂唐小红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来，所以她对唐小红说得那些话是持以怀疑的态度，没有太相信。
    正想着，又见唐小红对她说道：“小娘子，我是无家可归的人，既然你已经买下了我，那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生生世世都要跟随着你的。你家里有什么活也尽管吩咐我，我肯定会勤快做好的。”
    这也算是对眼前小娘子一种歉意的补偿。
    虽然她的这个补偿非常的微不足道，如果当年不是她和她娘……
    “行呀，那你就留在我身边吧。”罗梦雨看得出这个唐小红对她是没有恶意的，相反的，还充满了浓浓的歉意，她就打算以不变应万变，先留下这个唐小红，然后再慢慢挖掘出唐小红这背后的故事。
    牙行还是很大的。
    罗梦雨和陆映雪都走了这么久，也仍旧没有走遍牙行的每个角落。
    唐小红从罗梦雨那里知道，她在县城里开了家面馆，打算要买两个人在面馆里帮忙。
    如今她已经占了一个名额，还得再找一个人，唐小红就自告奋勇地向罗梦雨介绍牙行的情况，“我在这牙行里待了几天，多少知道这里面的道道，年龄小，长得好，脑子又灵活的，大部分价格都比较高，年龄大，长得普普通通，比较木讷老实的，价格都很是的偏低。面馆里既然要招人，肯定要找后者的。这类的，牙子通常都不会摆在买主跟前，因为价格不高，不能够给他们赚来太多的钱。”
    边说着，边带着罗梦雨、陆映雪往牙行的深处走。
    果不其然，这里聚集了不少等待买主买走的男女老少。
    一个个的神情呆滞，表情木然，仿佛行尸走肉一样。
    陆映雪都有些吓到了，下意识地拉着罗梦雨的手往后倒退。
    “别怕。”罗梦雨柔声安抚着陆映雪，“他们不会伤害到我们的。”
    “婶娘，我也不是害怕，我只是……”陆映雪也说不清她心里的感受，她知道面前的这群人不会伤害到她，但看到他们这个样子，她的胸口就闷闷的，非常的难受，同时还升起难以用言语来表达明白的恐惧，以及无穷无尽的哀伤。
    罗梦雨倒是懂得陆映雪的感受，这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了。
    同样都是人，可有些人就会深陷进泥潭里，自身的命运也由不得自己，全部都交托给了别人。
    说真的，即使是罗梦雨，看到这些人她的心里也不好受，很害怕自己一旦不努力，将来就会变成他们一样，挤挤挨挨地被赶进一个狭小的房子里，然后静静等待着买主来买，至于买主是什么样的人，会不会善待，那都是未知数，
    这种未知数太过让人恐惧了。
    有些不甘的，他们的眼神就会迸发出强烈的求生欲，看着就会显得很是的机灵。
    可像这些臣服于命运的，他们的双眸就会失去了光彩，活一天算一天。
    这种环境太过压抑了，罗梦雨没有在这里多待，找了负责的牙子，挑选了个看起来健健康康，比较老实又能够干活的妇人，付了三百文钱，写好了卖身契就赶紧从这里面出来了。
    外面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射在身上仿佛都拂去了身上的压抑。
    罗梦雨和陆映雪都深深地吸了口气。
    新买来的妇人四十岁上下，整个人唯唯诺诺的，恨不得把自己给缩成一团，眼睛也不敢直视着罗梦雨她们。
    一看罗梦雨停下了脚步，在那里不断地深呼吸，好似心情很糟糕的样子，妇人顿时就吓得不成，以为自己不讨罗梦雨的喜欢，要重新把她给转卖掉了，身体立即抖得就跟筛子，脸色更是白得像是一张纸。
    调整好了心情，罗梦雨赶紧对这妇人说，“你别怕，我不会轻易再把你给卖掉的。”
    陆映雪也说，“如果你还有家可以回，有家人等着你回去，等你在我家里把买你的钱给赚回来，或者你家人愿意拿同样的钱带你回去，我们都会放你走，不会阻拦着你的。”学着罗梦雨刚才对唐小红说得话，陆映雪依样画葫芦的也跟眼前的妇人说了同样的话。
    可谁曾想，陆映雪的这几句直接吓得这个妇人当场跪了下来，磕着头向她们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