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缠 第44节
小厮头一低,也不敢多留,将下半场画册递过来,便赶紧离开了。
外面,这下半场气氛果然热烈了些,台上的一男一女,应声唱和,将那些宝石珠玉夸得快上了天。若是有感兴趣的,便立即着人端着漆盘到帘子给那人看看。
从他的膝上下来,一想到方才的事,温宁有些懊恼又有些不自在,随手拿起那册子胡乱地翻看着。
她翻的很快,不多时一本册子便见了底,可仍是微低着头,侧身对着他,仿佛真的入了迷。
“有感兴趣的吗?”谢景辞声音低沉,目光落到她手中的册子上。
颈后传来温热的气息,温宁一激灵,细长的脖颈稍稍扬起:“还行,没……没看到合心意的。”
“真的?”谢景辞靠的更近些,仿佛在看那册子,又仿佛在打量她的神色。
“嗯,都……都挺一般的。”温宁稍稍避开些,整个人快贴到了厢壁上。
瞧见她的局促,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那你不如把册子正过来再看看。”
话音刚落,温宁缓缓低下头去,当目光触及那一直拿倒的画册上,脸颊顿时一片绯色。
仿佛被烫到了一般,她手一松,便将那册子扬了出去,恰好落在纱帘下,露出一角。
稍稍退后的小厮一听见身后传来动静,立即回身探过来:“怎么了,公子可是不喜?”
片刻,里面传来男子的应声,仿佛还带了些许笑意。
“没事,她只是有些害羞而已。”
作者有话说:
改名字啦,以前的感觉不太贴……
第41章 断甲
下半场过了一半, 但前排今日看起来兴致缺缺,并不太热衷。
老板娘观察了一会儿,又吩咐道:“将那新收的一批也呈上来。”
“可那些不是原本要供给二层的?”小厮犹豫地问道。
“不了, 二层最近走人不走货,都放到一层去。”老板娘若有所思。
不多时,台上便多了几个漆盒。
尽是成色极好的玉镯玉坠,一呈上来,前排这些毫无动静的帘子也渐渐掀了开。
已经到了下半场, 不管看得上看不上, 谢景辞一连高价拍了好几件,紧接着, 托盘愈发殷勤地递过来,温宁尽管神情恹恹, 也跟着看了两眼。
“有想要的吗?”谢景辞问她。
温宁平日里并不爱戴这些,但如今到了越州, 思及她扮的身份, 少不得要抛头露面, 因此还是打量了一番。
目光触及那边缘的一个吊坠,她忽然愣了愣。
“喜欢这个?”谢景辞示意那侍从将盒子递近一点。
“这个是和田暖玉, 柔腻细滑,莹润光泽, 和小娘子十分般配。”那小厮口齿伶俐,一见人来了兴趣,滔滔不绝地讲起来。
“那便这个吧。”谢景辞难得见她分神,当下便举了牌。
“二排左三, 五百两!”小厮带着喜意叫道, 这后半场几乎被这位公子包圆了。
又是二排左三, 小厮的话音刚落,周边的帘子纷纷掀开,窃窃私语。
“一千两!”
一片絮语中忽然传来一个张扬的声音,一排左二的帘子被掀了开。
里面是一个穿着华服、身形有些微胖的年轻男子,他怀中搂着一个丰满的女子,探着头看向后排,言语有些轻挑:“好玉配美人,小娘子若是喜欢,这坠子我便拍下,权当送予你了!”
从一进门起,他的目光便被这天生尤物的小娘子勾了去。方才那帘子里又传来细柔的嗓音,像是一把小刷子似的,挠的他心痒痒,心下顿时烧了一团火,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许公子,您今日怎么来了一层?”老板娘一听见这声音,眉头微皱,连忙起身过来。
“山珍海味也会吃腻,偶尔上来找点新鲜的。”那白胖的公子懒声道,目光却一直斜觑着后排那紧闭的帘子。
即便是隔着一层纱帘,丝丝缕缕黏腻的目光还是钻了进来,温宁即刻拉高了面纱。
察觉到她的不适,谢景辞揽着她的腰,轻轻将人遮在怀里,目光微寒,沉声道:“两千两。”
“三千两!”许泽志在必得,目光死盯着那帘子。
“四千。”谢景辞声音冷冽,丝毫不退。
“四千两?”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坠子。”
“在下面都能买一个美人了吧……”
“嘘,这是一层,二层的事不可乱提。”
听着这令人咋舌的价格,原本寂静的场地里忽然嘈杂起来。
温宁隐约听见了一点,这才明白这地下做的都是什么生意,顿时头皮发麻,紧紧攥着他的衣领。
“哟,这是哪家的公子,好大的口气,我怎么没见过?”许泽生了怒,一把推开怀中的女子,质问着老板娘。
老板娘一看气氛不对,立即打圆场道:“这是洛州萧家的萧大公子,刚到越州来。”
“萧家?”许泽咂摸了一下,好像这两天在哪听过。
不过他可是这城中一霸,想要的东西竟然还有人敢跟他抢,当下立马就要变脸。
然而,身边的侍从却死死拉住了他的手,眉头紧皱,小声地劝着。
一听见事关父亲的北进,许泽那扬起的手到底还是没砸下来,鼻子里挤出点气音:“行吧,远来是客,今日这玉我便让给萧公子了!不过,萧公子可要有福消受才是!”
“许公子承让。”谢景辞面色沉静,但目光直直地看着他,声音里带了些许挑衅。
“你……”许泽被这么一激,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许公子息怒,息怒。这还有好一批没呈上来呢,您若是有看的过眼,我亲自叫人给您送过去。”老板娘调笑着挡在他面前。
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许泽眼中的怒火消了不少。
“好,既如此,我就等着看红姐的眼光了。”他说着,又一把扯过了那衣着暴露的女子,肆无忌惮地磋磨着。
那丰满的女子被当众这般对待,咬着牙忍痛,却还是讨好地笑着,不敢有一丝反抗,看的温宁心里一惊,忙回过头去,靠在谢景辞颈侧。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只是那许泽临走时仍在死死地盯着温宁,看的她心里直犯恶心。
“那姓许的是何人,为何这般狂妄,今晚得罪了他,会不会给我们添麻烦?”上了楼,温宁一想起那人如毒蛇般的眼神,心里便颇不宁静。
听见这话里的“我们”二字,谢景辞关门的手一顿,回身凝视着她。
“怎么了?”温宁看着他,有些心忧,这里天高皇帝远,强龙难压地头蛇,犹豫地问道,“难不成真是什么厉害人物?”
“他是许通判的儿子,许泽,越州城里有名的纨绔。”
明明话里的消息算不得好,但谢景辞的神情看起来反倒有些柔和,温宁也稍稍放下了心,可随即又想起:“这萧家的身份毕竟是假的,万一……他去查了可如何是好?”
“假的?”谢景辞轻笑,将她揽过来,随即拿出了两张照身贴,“萧随是真的,绾绾也是真的。”
温宁皱着眉,拿到手里仔细打量了一番,丝毫没察觉到破绽,忽又想起他从前替自己办的商户女身份,便也想通了。凭空造出一个身份合适的人,对他这种位高权重的人来说只不过是易如反掌。
“只是……身份虽然是真的,但这一晚上便花出去万两,还要在这里盘铺子,这花销……”
那坠子被抬的价着实太高了,并不是温宁本意,她垂着眸,手掌微扣。
眉头微微皱着,面上有几分纠结,她这般操心的模样不知为何令谢景辞忽然颇为愉快。
“我母亲的封号是什么?”他伸手轻轻包住温宁那微扣的掌心,低低地问她。
“福安,”温宁下意识地回道,“福安长公主。”
圣上唯一的同胞妹妹,听说当初出嫁的时候十里红妆,陪嫁无数,先皇还专门为她修葺了一座雕栏玉砌的公主府。
不过公主尚俭,一直居住在国公府里,还将那座府邸改成了皇家园林,赢得了不少美名。
“那你可知洛州的旧称是什么?”谢景辞又问,趁着她微怔的时候,把那紧扣的手指掰了开。
“旧称?”温宁摇了摇头,她长在江南,并不熟悉西北的情况。
然而,一联想到方才的封号,忽又美目微凝,“难道是福安……所以,洛州是长公主的封地?”
“嗯。”谢景辞微微勾唇,“萧家本来就是我们的,至于银钱方面,你不必担心。”
她这副模样分外可爱,谢景辞忍不住低头吻了吻她发顶。
洛州之于北方,就像越州之于南方,都是以繁华出名,光一地的税收,每年就不知有多少。
为他操心银钱,温宁觉得自己真是太多虑了,当下便有些脸红,一把挣开他埋进了床铺里。
然而她动作太急,幅度有些大,一牵扯到腿根,又忍不住轻声抽气。
“还疼着?”谢景辞皱着眉,低低地问她。
温宁不说话,紧紧埋在被里,仿佛已经睡过去了一般。
“抱歉。”谢景辞凝视了片刻她的背影,拉开抽屉,拿出了靛蓝的瓷瓶,“要不要上点药?”
或许是真的太不舒服,许久,那柔软洁白的蚕丝被里终于传出闷闷的应声。
然而当感觉到下裙被推上去,温宁忽又红了脸,按住他的手。
“那你自己来?”谢景辞轻声问她,看起来颇为耐心,将瓷瓶递过去。
她何曾这样做过,何况还是当着他的面……
温宁咬着唇,又埋下头去,任由他安排。
眼睛不看,耳朵便格外灵敏。
当听见他擦完手,放下帕子的声响,温宁全身一颤,下意识地便往里缩。
然而脚腕却被他牢牢捉住,轻轻一折,温宁便避无可避,紧紧埋在被里。
大概他也明白方才太过分了,这会儿倒没什么旖念。
温宁只想赶快睡觉,但他一向是个极致的性子,不放过一丝缺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