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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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儿媳再去衙门上求一求,夫君吉人天相,定会安然无恙的。”佟姐儿拿帕子抹了泪,站起身来便要往外走。
    “慢着!”甄氏突地出声唤住她,佟姐儿回过头来,甄氏盯着她一张如花似玉的小脸看了许久,片刻后,才似叹非叹一句。“去罢去罢。”
    罗妈妈一听姑娘要上衙门里去,面色便是难看起来,连忙就将她制止住。“衙门可不是说去便能去的地方,里头尽数都是些男子,姑娘可莫要一时昏了头,行差踏错呀!”
    “妈妈,夫君如今生死未卜,没准儿正在哪处等着人来救助,我怎好不想尽法子救他,眼下去衙门也是唯一的法子,若是连这唯一的都办不到,日后我还有何脸面再见夫君,且若是夫君真的生出意外,我便也不愿活了!”
    佟姐儿咬牙忍住泪,罗妈妈已是惊骇不已,难得在她面前落了泪。“姑娘便是太过善良,你可知道那衙门里当差的都是些甚样的人?可不是姑娘往日所见的那些个文人雅士,姑娘若是去了,只怕是要叫人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可万万不能去啊!”
    罗妈妈面苦心寒,命平安如意合上房门,转身便将姑娘强行带进了内室。佟姐儿还在挣扎,心里发急,面上欲哭不哭的,一时间叫罗妈妈瞧了怒不是怜不是。
    “衙门几番都寻不着人,可见是有两个原因。一则是未用心去寻,二则便是真的再寻不回。姑娘扪心想一想,你便是往那衙门走了一趟,能有个甚的好处?别一事未毕又生出二事来。”
    罗妈妈道完便不再开口,命两个丫头进来看住她,转身便出了屋,似是有些对她大失所望的意思。
    佟姐儿坐在软榻上愣神许久,她并非傻子,罗妈妈的言外之意她俱是听得明白,只眼下她实在失了法子,若叫她在家中一味干等着,她又是如何也不能安下心来。
    秋闱的桂榜已是放出来,夫君的大名赫然写在第一位,青州为首,全国排名第八。
    桂榜一发出,知州老爷当即便变了张脸色,当日便派了亲信前来传话,说是底下下属玩忽职守,未将这等大事上报于他,他已是将其卸职严惩,还望她二人给予原谅。又道立刻就派大批人马前往青花江,必定能将陆举人寻回来。
    甄氏这才又有了盼头,佟姐儿亦是跟着心房怦怦乱跳,直觉告诉她,此趟衙门里的人去了定能寻回夫君。坐在房里再不流泪,只每日痴痴望着大门。
    日子又是过去几日,佟姐儿一颗心从满是期盼直至眼下的日渐心灰意冷。
    近日来夜间总是噩梦连连,梦里夫君被困在江底,无数藤枝将他缠住令他动弹不得,佟姐儿满心怆意,想要近前解救出他,身子却好似被定住,怎样也挪不动一步,挣扎间只能眼睁睁看着夫君闭上眼睛,她在梦里又是呕血又是心悸,日日醒来都是一副煞白面色。
    罗妈妈三人见姑娘这般模样,俱是心疼不已,偏又寻不着法子将她解救出来。夜间噩梦缠身,佟姐儿心下便开始畏惧入睡,就怕又梦着夫君在江底挣扎,手脚渐渐无力,最终闭上眼睛再不动弹。
    自始至终,她都相信着夫君还能回来,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可每夜的噩梦令她心底仅存的一丝希翼日渐摧垮,总算尝到了何谓煎熬度日,生不如死。
    因着惧怕晚间入梦,白日里便茶水不离手,就怕入梦的早了在梦里受创的时辰又得增多,实在不愿梦见夫君垂死边缘的模样,无疑不是令她心如刀绞。
    可任她白日再是吃下大量的提神之物,到了半夜总要身子疲倦支撑不住,不出意外,晚间又是噩梦连连,佟姐儿睡在榻上整个身子都好似被定住,便是连动根手指头的能力都无。
    眼下还是着薄衫的时节,佟姐儿睡在榻上却是冷汗连连,丫头几回醒来为她拭汗,俱是皱着眉心摇起头来。如意盯着姑娘痛苦的睡颜看了许久,正思着要不要将她摇醒,寂静的夜里便传来一阵马蹄声,而后又好似听着有人在敲门。
    如意心下狠狠一跳,暗暗猜想可是姑爷回来了,想要将姑娘摇醒,却又怕不是姑爷回来,到时叫姑娘空欢喜一场,只怕姑娘本就脆弱的心房更要受下大打击。因此,静思一会儿,还是拢好床帘,披衣开了房门去看。
    这一看,她便欢喜地哭了出来。
    “姑、姑爷回来了……这真是太好了。”姑娘再不必担忧伤心了,如意一瞬跪在地上,想姑爷立刻跟她回房,谁知这时候上房的门被打开,甄氏披头散发立在门边愣了片刻,随即才好似缓过神来,扑上前便是“儿啊儿啊”的连声叫唤起来。
    陆叙亦是感触极大,将他娘安抚好了送回房中,这才抬步往自个住的房走去。
    佟姐儿已经被丫头摇醒,正披头散发的坐在床头发愣。
    陆叙抬步进来了,她亦没有抬眸看他一眼。屏退下人,陆叙这才在榻上坐下,“小宛,我回来了。”伸手包住她柔软的小手,捧在手心里轻轻揉一揉,悬了许久的心,这才安稳下来。
    “夫君!”手上传来温热粗糙的触感,耳畔又传来夫君熟悉温和的嗓音,佟姐儿这才真的相信,一瞬便扑进他的怀里。“夫君,你可总算回来了……”泪珠儿颗颗往下砸,紧紧抱住他好似怕他突然不见一般,担忧害怕了这数日,一颗心才算渐渐回到肚子里。
    陆叙怜惜不已,亦是将她搂的紧紧,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家有爱妻,让我怎能不记挂,在好人家中养好了伤,便立刻回来了,就怕你在家中胡思乱想,平白又让你受了罪。”
    “夫君哪处伤了?快叫我瞧瞧。”佟姐儿羽睫衔着泪意,小脸上又是白了几分。观她下巴比得走前要尖下不少,陆叙难免又是心下疼惜,伸手为她擦了泪,这才语态随和地道,“小伤而已,并无大碍。”
    佟姐儿并不相信,伸手就要扯开他的衣襟,陆叙只好由她,将他上身扒光,便见他结实宽厚的胸膛与后背上无一丝伤痕,只有两条臂膀上余下几条淡淡红痕,佟姐儿这才放心不少,靠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
    陆叙却是未与她道实话,伤势虽不够重,可也不算轻伤,当日在江中尚未负重伤,反倒上岸时不幸被临近岸边的尖石刺中大腿,当时便血流如注,幸好被江边打渔的渔夫救起,这才幸免于难逃过一劫。
    尖石刺得极深,几日落不得地来回行走,在榻上足躺了五日,伤口才逐渐开始愈合,可却仍旧不宜颠簸,动作稍大便能牵动伤口的撕裂,便是因此,这才休养了将近半月才回来。
    同他一道的同窗多数都已逃过此劫,只得少数两个不幸殒命,沉入了江底不知去向。几人受人大恩,便商议着过几日携礼一道上门谢恩,至于今夜送他们回来的人,却是衙门里派去的人。
    提心吊胆了这么些时日,眼下见着夫君完完整整回来,困乏之意瞬间涌上来,佟姐儿靠在夫君怀里便是沉沉睡去。
    丫头适时提了水进来,陆叙自行洗漱好后,方问了一问自己不在家中的这些时日,母亲与妻子二人都生了何事?家中都有哪些人来过?
    平安如意二人自是只捡姑娘的好处讲,又道姑娘整日以泪洗面,提心吊胆的一日都不曾歇好过,夜夜都是噩梦缠身,梦里直呼姑爷的名字,便是在梦里也是泪水不止。
    陆叙默声听罢,便挥手命她二人下去,叹一口气,上榻歇下不提。
    陆家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几日前喜官前来报喜,知晓儿子中了举甄氏都未能展开笑颜,直到昨夜里儿子平安归家,今日这才又重振起精神,清早起来便命下人摘下只褪了一层颜色的灯笼,统统换上鲜妍簇新的大红灯笼高高挂上,又是挂红绸放鞭炮,一派喜意。
    早在一干七大姑八大姨晓得陆家三房儿子中举后,便日日想着前去道喜,可船只沉江的消息一传开,众人便又是缩了回去。今日见陆家又是换灯笼又是燃鞭炮,便晓得这是平安归来了,当日用罢早饭不久,便有人携了礼上陆家贺喜。
    沾亲带故的不说,便是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竟也拿了礼上门,佟姐儿一早便叫甄氏喊出来同她一道待客。
    夫君昨夜刚回来,她婆媳二人也算才缓过气来,晓得夫君如今中了举,是该在家办个贺喜宴,请了一干亲眷前来分享喜悦之情才是。但眼下时间紧促,自然不能说办就办,因此甄氏便同众位亲戚约好时间,今日前来的便不再写那请柬,到了约定之日直接过来赴宴便成。
    院里闹哄哄一早上,这知州老爷又前来添乱,特派人送了大礼来,只道为陆举人压压惊,其次又为那些个不知轻重的下属前来赔个罪。
    世情本就如此,从来就是捧高踩低,当日自个上衙门苦求不应一事,甄氏还是牢记于心,心里头不齿,面上却还是要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来,谁让人家是知州老爷,县官不如现管,还是莫要得罪了才好。
    之后几日,甄氏是彻底扬眉吐气一回,往日见着她不是瞧不起的,便是暗里埋汰她的人,眼下就好似换了张面孔,见着她不是浮起巴结的笑意,便是一个劲儿地夸赞起儿子。
    早先甄氏为着拿乔,本还不想理睬这些个墙头草两边倒的家伙,可碍不住她自来爱显摆虚荣心盛,叫几个多年来便处不好的邻舍一吹捧,人便有些飘飘然了。
    桂榜一发出,晓得自己中了举,陆叙亦是十分高兴。如今在家举办贺喜宴也是常理之中的事,只他为人谨慎,便是举办宴席也是尽量采取形式简单,避免声势浩大过于隆重,若是太过注重,只怕传扬出去有些不妥。
    甄氏没他那般心思缜密,听儿子道简化一些她便听他的简化起来。便是如此,当日席面上亦是被坐得满满当当,除开嫡亲的两位伯伯外,陆氏一族的族长与族内的几位长老亦是前来贺喜。
    往日在纪府先生虽是教过,同周氏也是出门做过几回客,可似今日这般的场面,佟姐儿心底还是有些怯意。陆叙想是看了出来,便捏了捏她的小手安抚道:“都是自家人,且人家如今都是来巴结咱们的,怕他做甚?”
    陆叙凑近她白嫩的小耳朵边上,便是来了这样一句,佟姐儿听了这话,才埋进他怀里抿唇笑一笑,心里也是放松不少。
    平日遇事时,半个人也见不着,如今儿子出息了,这些个亲戚便又似雨后的春笋一个个往上冒。佟姐儿同婆婆坐在一席,席面上俱是些面生的妇人们,一见她现身,挨个便夸赞起她来。
    佟姐儿脸蛋儿微红,说了几声谬赞,便同婆婆一道招待众人吃菜。院子里摆了近十桌,她同婆婆招待的这一桌却是在族里有些体面的人家,旁的几桌女席便是大伯娘与二伯娘两家女眷帮着招待,男席上便由着夫君同几位堂兄在招呼。
    甄氏今日穿得极其体面,本就圆润的面上红光满面,这些时日听进耳中的话俱是好话,心里高兴,面上也便自然跟着露出笑意来。见众人夸赞儿媳,她便也侧面瞅一眼儿媳的如花娇靥,便是心里头再不愿承认,她这个儿媳却也是真的称得上美如天仙。
    “我这儿媳面皮薄,大伙儿便甭再夸赞她了,莫要讲究客气,权当在自个家里一样。”甄氏一脸笑意融融,又是举了小杯。“来,今日一道碰一杯,埋了几年的果酿,今日拿出来与大伙儿尝尝鲜。”
    她这话一出,众人自是止住口,乐得同她一道碰了杯,便是一口饮尽。说是果酿,却还有些子度数在里头,佟姐儿只细细抿了一口,喉间便发来轻微的辣感,唇齿间也是增了几分酸甜滋味。
    她举手抬足都与席上众人有些不同,知道的晓得她出身好,不知道的便又是当场夸赞起来。“甄家妹子你这儿媳是真好看,气度举止与常人可是真有些不同。”
    夸赞儿媳,便等同于在夸赞她陆家,甄氏便是叫几人夸得觉得腻味了,面上也是长久维持着笑意。“亲家养得好罢了,不值当再提。”
    众人自是又道她太过谦虚,定是她这婆婆当得好才是。席面上围坐着十多人,众人你一句我一句,佟姐儿肚腹未能填饱,各样琐碎零杂小事倒是听下不少,直至宴席散了,宾客尽数离开,耳边都好似还在嗡声作响。
    陆叙进房便见她坐在一旁揉着眉心,晓得她今日累了,便上前将她拥入怀中,好好亲了亲。“可是累着了?”
    佟姐儿面颊贴在他怀里,心下便觉着安心无比,身子骨软软倚着他,这才柔了嗓音轻声回他:“夫君的好日子,累些又有何妨。”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面颊下胸膛微振,晓得是夫君在笑,她便也抿了抿唇儿跟着笑起来。“夫君定也累坏了罢?”
    “半点不累。”耳畔传来暗哑的嗓音,腰肢被他箍得更紧。佟姐儿心房一颤,知道他又起了坏念头,心里羞着,玉臂却是主动攀上了他的宽肩,仰起玉面,粉唇便是轻启。“任君采摘,望君怜惜。”话罢,便已是羞得不行。
    陆叙瞧得心神一荡,自然又是于她一番狠狠疼爱。
    眼下既中了举人,那便没了再在青州久留的必要,当日既同襄王说定,如今就该筹划起迁居落户一事。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他陆叙今生既已决定势必要出人头地,一洗前耻,行事上便不可拖泥带水半分不果决。
    甄氏听了这话,却是有些不愿,她如今也是年近五十的人了,土生土长的青州人,不说兄长娘家在这里,便是住惯的房舍宅院,她也是十分的舍不得离开。
    若叫她独留在此地,由着儿子儿媳两个离开,她这心里又十分不是滋味,自小便未同儿子分开过过,乍地一下没了儿子在身边,日子还不知要怎样才过得!
    晓得娘一时半会儿决定不了,陆叙便也给了她时间由她慢慢考虑,这头回了房又去问小宛。佟姐儿心里实际也是有些不愿,原因无他,无非就是那处是非多,怕自己又叫人搅合进去。
    可夫君心有大志,她与婆婆若是不跟着过去,届时夫君入了鹤山书院就读,只怕就不能回来,便是每月放个三五日的假,可这途中奔波就得耗去几日。
    这般一来,夫君定无法回来,仔细算一算便需半年才可见上一回,只消这样一想,她便觉着不可。“夫君去哪,我便去哪。”佟姐儿压下心底的烦恼,轻声道。陆叙听言,自是显得十分欢喜。
    ☆、第15章 .3城
    眼下虽则立了秋,可除了清早与晚间外,其余多数时间仍是炎热的很。说是说要迁家落户去祁安,可若真的着手操办起来,又哪能是一日两日便能成的。
    甄氏原先还怕儿子凭了此间宅子,她心中想着,落叶归根落叶归根,任你人去了哪处,这老窝总不好一下弄没了,思得长远一些,若是日后仕途不顺又要回乡时,老宅叫凭了出去,一家子没得地处歇脚是怎样也不行的。
    好在儿子并未提这茬,她这才放心不少。
    近段时日,家中不乏时常有客上门,各样礼品都快堆成山了,甄氏是整日笑得合不拢嘴。陆叙见此,却是拧眉,虽说此乃人之常情,可次数频繁了,到底惹得人不喜。
    百来年才出一个举人,不说一干族亲前来贺喜,便是当地颇有声望的乡绅地主与家中富得流油的富商竟也在其中。这些个人却不同寻常人家一般送礼,阔气的扬手就派人抬了真金白银送来,甄氏早些还不知里头装的何物,待人离去后,这才回房打开箱子一看,登时就惊得张大嘴巴。
    好家伙!一把年纪了还是头一回亲手摸着,金灿灿的光晃的她眼睛都不敢直视,颤巍巍地合上箱子,儿子恰巧出门办事不在身边。心里头藏了这样大的事儿,又无个正经人可诉,只得心口怦怦乱跳地坐在屋内候着儿子归家。
    佟姐儿今儿早起便觉出有些不适,待用罢早饭后才知是小日子来了。不过一个早上,小脸便比得往日白了两分,此刻正卧在榻上歇晌,眼下虽则少再犯病,可自古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要想将身子骨养的结实起来,却不是一日两日的功夫便可成。
    九月的天,凉席上却还铺了层薄褥,佟姐儿侧卧于榻上,微微垂了眼睫。罗妈妈晓得她身子不适,早早便服侍姑娘喝下一大碗姜糖水,眼下便是大热的天,也是为她薄薄覆上一层薄衾。
    罗妈妈为人仔细,时常命俩丫头注意着上房太太的动静,不久前院里闹哄哄的,不难猜出又是有人送了礼来。作为姑娘的奶母,如今姑爷中了举,罗妈妈自是一百个高兴,当日.她便觉这姑爷气度不凡,如今再观眼下,可见她是未看走眼。
    当了举人老爷,便是一脚已经踏上了官途,不论明年春闱过不过得了,由人举荐出来分个知州知县老爷的希望也是极大,当然,若是能高中三甲,日后留在今上身边任职,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姑娘可得养好了身子,早日为姑爷怀上骨肉,如今眼看着姑爷身份上节节高升,日子也是越发好过了起来,若不赶早怀上一个,他日烦恼事情定然增多,只怕姑娘也会为此着急。”
    到底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比得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家自是要想得深远,如今二人是如胶似漆,恨不得时刻缠在一块儿。
    可这自古以来,男子皆是朝三暮四,喜新厌旧惯了,清贫人家恐怕要好一些,可一搁在富贵人家,哪个家里不是三妻四妾,上头一房正房嫡妻,底下又是好几房侍妾与若干艳婢,不说男人一个心被分割成数块,便是一院子的女人家,也要吵得日日不得安宁。
    好在自家姑娘天生条件好,生得一副好样貌好脾性,讨了姑爷的喜欢。
    可这再喜欢,也唯恐会有哪一日厌倦的时候,男儿家生性风流的本质也要暴露出来。作为妻子,自不好干涉,若是干涉,便属不贤惠、善妒,一垒垒罪名扣上来,不说在外有了个坏名声,便是夫妻二人的关系也要因此坏上不少。
    罗妈妈作为下人有些事自然不好过于干涉,可这女人家一辈子立身的根本便在于孩子。如今早早有个嫡亲的儿子作为立身之本,他日后宅便是再热闹,这当家太太的地位却是无人敢觑,也是提前遏制了嫡庶之争。
    佟姐儿静静听着,心里却不似罗妈妈这般想,她却是真的心慕夫君,打心眼儿里想要为他孕育骨肉。小日子又来了,不得不说心下有些失望,可夫君的话仍在耳畔盘旋,说是要再待个两年,眼下不急。
    她心里虽然期盼着,可若说着急,却也是不如何着急。说来说去,还是怕婆婆着急,今日晓得她葵水来了,便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心里叹气,知晓婆婆背地里埋怨她肚子不中用,嫁进来也有半载了,却是连个怀孕的影儿都无,可见真是个不宜生养的。
    这话传进耳中,她还暗里落了回泪,还是夫君抱着她安慰一番才好。后来想是夫君同婆婆嘱咐过,便再未听见甄氏提起。便是如此,她心里也是有些难受,亦是盼着早日养好身子,早日为夫君怀上骨肉。
    “夫君道我身子不好,想是还需再养个两年,若是眼下怀了,只怕生产时要遭大罪……”佟姐儿微睁开美目,细着声儿道,“……可我不想再等,就怕婆婆那处要给我使绊子,待我身子干净了,便再问问夫君。”
    小两口如今恩爱着,自然这样说,罗妈妈心中虽也怜姑娘身子不好,可这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期间若要发生何事也不是凡人就可测透。
    两年实在太过久远了,罗妈妈又是道:“这样的事儿还需问个甚,姑娘又未喝下那避.孕的东西,肚子怎就一直没了影儿?”
    这事上头,罗妈妈却真有些疑惑,姑娘虽是身骨弱了些,可这跟怀没怀上却是两码事。佟姐儿半点也不懂,她只晓得成了亲同夫君在榻上行了那亲密之事,便可怀上身孕,至于还需个甚,却是不怎样明白。
    眼下罗妈妈这般问,也只是微红了玉面,轻轻摇了摇头。
    她只记得每回夫君自她里面出来,便要拿了她的肚兜去包住那处狰狞,她心里头羞怯,从来都不敢去看他那物,每回都是微微侧过身子避开,因此只当他是在擦拭,并不知实际在做甚。
    第二日再拾起肚兜,里头便有些她不曾见过之物,面上发红,手上也是微微打颤,并不敢叫丫头拿去清洗,只每回自个拣了去清洗干净。这些事她心里疑惑着,却不好意思同罗妈妈道,因而便只摇了摇头。
    罗妈妈见姑娘这样,也明白再问不出个甚,观她面色仍旧有些差了,便就嘱咐她好生歇着,佟姐儿这才又瞌上了眼睫。
    天色将暗时,陆叙方回来。佟姐儿早自榻上起身,正跟着丫头一道摆饭,见他进门,便忙跟在其后一道回了自个房里。“面色怎地这样差?”陆叙接过她送上的巾帕,擦了把脸便道。
    佟姐儿轻轻嗯一声,挽了袖子又帮他净手,铜盆里装了温热的水,她一双白皙如玉的小手在他手背手心忙个不停,陆叙低头看着小妻子专注的模样,淡淡的芬芳在鼻端环绕,一截雪白细腻的脖颈映在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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