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你一起。”季淑贤仰头看向梁世聪。
    “不用，你回家休息，你这几天都没好好睡觉，回家休息，明天白天过来。”这几天季淑贤一直和梁世聪一起在医院里照顾明辉，她晚上虽然会睡觉，但一直靠着梁世聪睡，没休息好。
    季淑贤不想走，但是梁世聪坚持，季淑贤只能说：“那我和娘一起回去了，明天我吃了早饭就过来。”
    梁世聪点头：“嗯，回去吧。”
    季淑贤和梁母一起回去了，回去的路上悦悦拉着季淑贤的手：“妈妈，我今天晚上能和你一起睡吗？”
    “你都好几天没回家了，我都想你了。”悦悦嘟嘴说着，她想妈妈了。
    今天梁世聪不回家，就季淑贤一个人，季淑贤低头看着悦悦说：“行，晚上你跟妈妈睡。”
    欣欣在一边听到季淑贤和悦悦的对话，她的眼睛微微亮：“小婶婶，我能跟着你一起睡吗？”
    季淑贤和梁世聪刚刚结婚那会，有些时候欣欣会跟着季淑贤一起休息的，后面悦悦和昊昊出生以后，欣欣就没和季淑贤一起休息过了。
    她脑海里还有以前的记忆，她喜欢和小婶婶一起休息。
    看着欣欣期待的看着她，听着欣欣清脆了很多的声音，季淑贤点头：“行。”
    欣欣和悦悦都要和季淑贤一起睡，昊昊在一边撇嘴，他看了季淑贤一眼，想说话，但是后面又低头看向地面，想说的话没说。
    自己的儿子，昊昊虽然没说话，但是季淑贤心里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她的想法，她低头看向昊昊：“昊昊晚上也和妈妈一起睡好不好？”
    昊昊小大人似的回答：“好。”
    梁母在一边听着儿媳妇和孙子孙女的话，这一幕明明是开心的一幕，但是她心里却感觉有些难受，她的大孙子这会要在这里就好了。
    梁母和季淑贤他们心里都有事，都想着明辉的事情呢，回到家梁母也没啥心情做饭，他们随便的做了点饭，让孩子吃了，应付一顿，晚饭就结束了。
    吃了晚饭，梁母去厨房收拾碗筷，季淑贤则带着几个孩子去洗漱。
    梁家这边，季淑贤带着几个孩子在忙着洗澡，医院这边，梁世聪吃了饭，这会坐在明辉旁边的病床上淡淡说：“明辉。”
    “夏天来了，外面有知了叫了，悦悦想要你带她去抓知了，你准备啥时候带她过去？”
    “昊昊喜欢和你玩，你啥时候起来带他去玩？”
    梁世聪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着，听着和平时似乎没啥区别。但是平时的他很少说话，这会他说了很多话。
    梁世聪还在继续说话，却没注意到病床上，明辉的手指动了一下、中指缓缓抬起，又落下。
    “明辉，醒来吧，家里人都想要你醒来，你奶奶今天抹泪了......”
    梁世聪的声音在病房里回荡，病床上，明辉的眼皮动了一下。
    梁世聪的声音还在房间里回荡，明辉已经缓缓睁开了眼。
    明辉睁开眼看到白色的病房，房顶吊着的灯，有些迷茫。
    梁世聪一直在旁边的病床上坐着，看到明辉醒过来了，他立刻站了起来：“醒了？”
    梁世聪的声音有明显的激动。
    明辉刚刚醒过来，身体还特别虚弱，他很轻的点了一下头。
    “叔？”
    梁世聪点头：“嗯，是我，醒来了，醒来了就好。”
    梁世聪站在明辉的病床前，低头看着他：“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我去喊医生。”
    梁世聪说完就快步的往外面跑去。
    跑的很快，这激动的样子和以往的他有明显的不同。
    梁世聪跑的快，医生听到明辉醒来的消息，心里也很激动，跟着梁世聪快速过来了。
    医生跟着梁世聪到了病房里，看着在病床上躺着的明辉，拿着听诊器开始检查他的心跳。
    医生给明辉检查了一遍，随后拿着听诊器看向梁世聪：“病人的心跳现在是正常的，人也清醒过来了，没有生命危险了，我回头开个单子，明天再带他去做一些检查，看看身体恢复的咋样。”
    “好。谢谢您。”梁世聪看向医生，诚恳道谢。
    “不用谢，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医生开了检查的单子，随后离开。
    等医生走了以后，梁世聪立刻看向床上的明辉：“你饿不饿？我去给你买粥。”
    刚刚医生说了，明辉刚刚醒过来，身体还很弱，只能喝粥。
    明辉神色有些飘忽，他左右张望，好一会以后才看向梁世聪：“小叔，我们是在哪里？”
    “医院，你受伤了，在医院昏睡了五天了。”梁世聪没隐瞒明辉，直接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和明辉说了。
    “您和婶婶送我过来的？”明辉看向梁世聪不是很确定的询问。
    梁世聪点头：“自然是我和你婶婶送你过来的，怎么了？”
    梁世聪了解明辉，看明辉神色飘忽，他就感觉出来明辉不太对劲了。
    明辉摇头：“没啥，就是做了一个梦。”
    梦里，叔叔和婶婶没结婚，在梦里，叔叔很早就走了，奶奶也走了，妹妹嫁给了一个瘸子，那瘸子还家暴......
    明辉回忆着梦中的画面，他心里像是堵了一块石头一样，难受。
    梦里的场景太真实了，真实的好像一切都发生过一样。
    明辉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注意到梁世聪正盯着他看着。
    梁世聪看着明辉沉声说：“什么梦？”
    梁世聪问的认真，明辉不知道该不该讲，他看着梁世聪严肃的脸，静默一会说：“一个噩梦。”
    梁世聪没说话，依旧看着明辉等着明辉继续讲下去。
    明辉被梁世聪盯着，只能把梦中的场景和他说了：“梦里，小婶婶没嫁给你。”
    “咱们家奶奶软弱，我和妹妹被欺负的惨，有一次妹妹被人推到在地上受伤了，你去山里抓猎物换钱，就在那天晚上有流氓进了咱们家里，奶奶在那一天走了。”
    “你在山上抓猎物，也出了意外，从山上掉下来了，你也走了。”
    明辉平静说着，没说一句就回忆到了梦里很真实的画面，他的心就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密密麻麻的很痛。
    如果小婶婶没嫁给小叔叔，是不是那些不幸运的事情，真的会发生在他们家人身上？
    “后来呢？”梁世聪看向明辉询问。
    “后来，我和妹妹下学了，又过了几年，改革开放了，妹妹嫁人了，嫁给了一个瘸子，那瘸子喜欢家暴，欣欣快生产的时候被家暴了，一尸两命。”
    明辉叙说着，手下意识的攥紧被单。
    那个瘸子，是他们家隔壁村子的人，是村子里的人介绍给欣欣的，说欣欣不会说话不能一直不嫁人，他就同意欣欣嫁人了。
    欣欣不会说话，回家的时候从来没提过那瘸子家暴她的事情，他就一直以为欣欣过的是很幸福的。
    直到后来，他听到了欣欣一尸两命的消息，去看欣欣的时候，才注意到欣欣胳膊上、身上都是淤青，都是那男人打的。
    梦中的画面太清晰了，明辉这会已经不说话了，眼泪不自觉的就留下来了。
    梁世聪也注意到明辉流眼泪了，他低头：“假的。”
    “我和你奶奶都好好的，你小婶婶在咱们家呢，欣欣已经会说话了，你和欣欣都在上学，好好上学，你们回考上大学，以后有一个好的未来的，梦都是假的。”
    梁世聪平静说着，那话不知道是安慰明辉的，还是催眠自己的。
    明辉点头：“嗯。”
    梁世聪站在明辉的病床边，给他倒了一杯水：“喝水吗？”
    明辉刚刚醒过来，刚刚还说了一会话，他这会口干舌燥，看着梁世聪端着的水杯点头：“喝。”
    “我扶你坐起来喝。”
    梁世聪把水杯放在一边，扶着明辉坐起来，让他喝水。
    等明辉喝完半杯水，梁世聪把水杯放在一边，看向明辉：“你梦里，欣欣嫁给谁的？”
    “我们隔壁村的一个瘸子，叫王保。”
    “我知道了。”梁世聪淡淡说着，他回到明辉对面的床铺坐下来，坐了一分钟抬头说：“你小婶婶呢？梦里有关于你小婶婶的事情吗？”
    明辉看看梁世聪，又想了想梦中的画面，他点头：“有。”
    “都有什么？”梁世聪沉声询问。
    “梦里，小婶婶没嫁给你，你们没有任何交集，她在我们老家当知青，高考恢复以后，她考帝都的一所普通大学，后来她就回帝都了。”
    明辉叙说着，没把梦中他看到季淑贤和池墨一起回帝都的画面告诉梁世聪。
    他三十多岁的时候还在电视里看到池知青和小婶婶在一起采访的画面，但是池墨已经是全国首富了，小婶婶好像嫁给他了。
    明辉回忆着梦中的画面，梁世聪忍不住看向他：“都说完了？没有别的了？”
    明辉摇头：“没了，就这些。”
    梦里池知青和小婶婶在一起的画面就不告诉小叔叔了，他看梦中的小婶婶和现在的小婶婶好像不一样。
    现在的小婶婶很温柔，看人的时候眼神都是温和的，梦里的小婶婶眼神不如现在的小婶婶清亮，而且梦里的小婶婶和他们接触不多。
    好在那只是梦。
    梁世聪注意到明辉的眼神在闪躲，他知道明辉还有话没说，不过他没逼着问，他靠在床上静静询问：“你自己呢？你自己后来怎么样？”
    明辉静默了。
    梁世聪抬头看过来：“你自己后来怎么样？”
    梁世聪又问了一遍，这次明辉没有沉默，他低声说：“我，欣欣带着肚子里的孩子一尸两命，我把那个瘸子大残了，退残、身残人彻底不能动了，我被抓了，判了十五年。”
    他出来的时候社会已经大变样了，城市里盖起了一座座的高楼，各家各户都有了黑白电视机，有些有钱的人家家里都是彩电，不仅如此，城市里还出现了网吧，好像是电脑，可以看电视，可以联网、可以打游戏。
    他出来以后找了一个搬砖的工作，每天在工地上搬砖，一天天的混日子，后来和工地的同事去他的出租屋的时候，看了电视，他在电视里看到了池墨和小婶婶。
    再后来，他就听到了小叔叔的声音，听小叔叔提起了昊昊和欣欣。他开始想着梦是假的，小婶婶和小叔叔是夫妻，小叔叔和小婶婶结婚了，他们两个有一对双胞胎儿女，奶奶也好好的，他和欣欣现在正上学呢。
    心里的想法太强烈了，他就醒过来了。
    “那都是假的，不要想了。”梁世聪让明辉不要想了，他却在心里默默记住了明辉说的瘸子的名字：王保。
    “好，不想。”
    梁世聪和明辉说着话，梁世聪这几天在医院里看明辉，几乎整夜都不能睡觉，好几天没休息好，他是真的累了，和明辉说着说着，慢慢睡着了。
    明辉本来还在说话，后面他说话没人回应他，他往梁世聪那边看去，见梁世聪已经睡着了，他也闭嘴不说了，看着房顶上的灯，脑海里还想着梦中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