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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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作人员想了想,说:“这个不一定,有亲戚老家投奔的,飞机按照区域来接走了。内陆没有投靠的,车队主要是往青海去了,那边地广人稀,你也知道,沿海多少人的转移啊,不是哪里都能容下的。”
    青海已经是天朝极西的位置,徐潇想来顿时觉得遥远,她还想问问其他,后面排队的人已经不耐烦起来。她回头看了看人数不断增加的长队,按下话头,填好登记就在那些军警的带领下,往自己的帐篷区域去。
    帐篷编号是16782,距离这个安置点的中心位置很近。
    徐潇走过去的时候,中心点的巨大液晶显示屏正在滚动播出新闻。
    本来打算待引领她的军警离开后,就第一时间离开人群的徐潇,也驻足关注,随意的在自己号码的帐篷边上坐下,仰头望着屏幕。
    新闻里重复最多的便是永宁桥防线成功阻拦凶虫进攻的讯息,年仅27岁的生化专家杜墨生博士的名字,反复出现在新闻里。
    现在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媒体需要树立一个典型人物来安定民心。年轻的杜墨生便是被他们形容成一定会解决怪物难题的救世主一样的人,当然,就目前的结果来说,他的确也是唯一采用了有效手段阻拦凶虫群前进的人。
    他的那些化学药剂配方,第一时间被运用到沿海其他防线附近。
    这为整个东部沿海数以亿计的人类大撤离,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杜墨生。
    徐潇看着新闻里那个挺拔笔直的身影,第一次记住了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人的名字。
    “妈妈,妈妈……”身后弱小的声音引起了徐潇的注意。
    她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正摇晃着一个女子,那女子双目紧闭,呼吸急促,一张脸泛着不正常的红,她那粘着不知道是尘土还是什么泥垢的头发,正因为满头的大汗而湿漉漉地贴在她的额角。
    “哎哟,那个女人发烧了。”周围有些中年妇人开始交头接耳。
    “咱们离远点,听说部队在开始分发药物了,大灾之时必有大疫,小心别是什么传染病。”
    “对对,保持距离。”
    身形单薄的少年敏锐的感觉到其他人的远离,他突然想起什么,赶紧朝周围的人讨要:“麻烦你,还有没有水,给我妈喝点水吧,她身上好烫。”
    可惜转了一圈,得到的结果都是类如“不好意思啊,娃娃,我们也没有多的水”或者“你去找那些当兵的要点,物资都在他们手上”,还有些更为直接的说“凭什么给你,给你们我们喝什么?”
    周围的人漠然的表情,让少年心凉。
    还没有到绝望紧迫之时,这些人已经一个个露出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表情,坦然地面对少年失望的目光。
    待到少年走到徐潇面前的时候,已经不抱多少希望,声音也是有气无力:“可以给我们点水吗?”
    徐潇没有立即给他,而是问道:“为什么不去找他们要?”
    她指着那些军警工作人员。
    ☆、第十九章 生命价值
    少年苦笑一声:“你是新来的吧?现在还没到晚饭时间,所有的水都是严格控制的,晚饭后才能根据剩余水量均分给大家,昨天就是这么过来的。今天我们喝的水,都是省着用昨天的。”
    “拿着。”徐潇没再多问,直接打开背包,扔给他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
    少年顿时有些受宠若惊的捧着:“你,你给我这么多?”
    徐潇避开对方感激的视线,偏头说道:“我可以忍,先给你妈喝。”
    “谢谢,谢谢!”少年赶紧拿着矿泉水去给她妈喝。
    身边却在这时飘过来凉凉的声音:“哟,小妹妹,看不出来,还是个活雷锋做好事哦。你包里装得这么鼓,有没有其他好东西也拿出来分享一下啊?”
    徐潇冷冷地瞥了一眼说话的人。
    那是个圆脸的秃子,从下颚抖动的横肉看来,过去生活一定不错。此时他一双溜圆的眼珠子,正贪婪地盯着徐潇的包。
    徐潇提了提包,目光冷淡:“怎么,想要?”
    秃子讪讪一笑:“大家都是同胞,现在非常时期,我只是想,你既然有好东西或许想要分享一下。”
    徐潇:“我没兴趣。”
    一句话哽得那秃子一口恶气憋在胸中,他防备地看着不远处持枪执勤的军警们,生生的把心里的罪恶念头压了下去。
    最后,他只从鼻里发出一声冷哼。
    现在的世界还有各种麻烦的秩序约束,但不久的将来,这些秩序将不再适用于当今的世道。
    徐潇看着这人,心里暗暗地提高了一些防备。
    “妈妈,张嘴,来,先喝点水。”
    旁边少年小心翼翼的模样,让徐潇心里又浮现出徐元认真仔细照顾她的模样。
    不,徐元绝对不会这么温和,八成会板着脸孔说,喝不喝随你。
    想到他那副装模作样的表情,徐潇就忍不住在嘴角荡开一抹笑意。很多年来她都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现在回想起有个人在身边,那种舒心快乐的感觉,真是难以忘怀。
    滚动播放的新闻已经播完最新近况,徐潇不想再耽误下去,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经过那发烧的女人身边时,她停下脚步:“她烧得意识不清了,你最好带她找医生。”
    少年微怔,反应过来徐潇在和自己说话之后,他眉头拧成一团:“我已经去过三趟了,医生一直没有空过来啊!”
    徐潇问:“病人很多?”
    “好像从昨天下雨之后,今天医生那边就一直忙不过来,我妈是不是真的得了什么瘟疫?”
    “这个得医生来判断,你担心也没用。”徐潇说着,向少年伸出一只手。
    “唔?”少年没有反应过来。
    徐潇说道:“把你妈妈架起来,我们把她送到医生面前。”
    少年顿时满脸感激:“谢谢!谢谢啊!”
    徐潇抿了抿唇,没有搭话。
    两人一左一右的扶着意识不清的女人从落脚点出来,旁边的人顿时像避瘟神一样,躲闪得远远的。
    还有的人,比如那个秃子,正用嘲讽的目光瞅着徐潇,满脸看笑话的表情。
    “我妈昨天就是帮他们搭帐篷到深夜,淋了雨,又累,最后才倒下的,现在他们都不认识我们了。”少年自嘲一笑。
    徐潇道:“不是你付出了就一定会有回报。你该庆幸他们没有反咬你一口,把你们赶出这块地方。”
    “不会有那么坏吧?”
    徐潇一边伸手将挡在路中央的人推开,一边说:“自己的利益没有受损之前,每个人都可能是好人,一旦受损,至亲都不认。”
    “我妈只是病了。”
    “所以他们更担心被传染,万一因为被传染疾病而没办法离开这里要怎么办?”
    少年闻言,盯着徐潇:“那你呢?为什么帮我们?”
    徐潇简单一笑,笑意有点苦涩:“以前我就想,没有看着自己亲人的生命在眼前流逝,或许也是种幸运。不然面对满大街无动于衷的陌路人,自己光着急却救不了自己的亲人,那种感觉,我不敢去尝试。”
    说着,她看向少年:“以己度人,我做不了无动于衷的陌路人。”
    猜想到徐潇或许失去过什么,少年乖觉的闭紧了嘴,不再多言。
    临时安置点里,多是东舟市内各大医院自愿留下的医生,以及逃亡至这里的医生组成的临时医疗队。
    他们人数不少,但相比数天逃亡至此的人群,显然也是杯水车薪。
    除了像少年母亲这样发烧的人,还有缺胳膊断腿的,头破血流的,各种病人排成了长队,把临时医疗所挤得水泄不通。
    少年本来是怀着一丝希望,和徐潇一起带着母亲来此,现在看到眼前的景象,顿时心生绝望。
    “来得及吗?”少年手一松,完全没体力的母亲就这么歪倒在地,幸亏徐潇双手抓得快。
    徐潇看得出来,至少要排一会儿。
    她对少年说:“先排着吧。”
    7月24日的夜晚,沉闷又安静。远去的凶虫群,让东舟市的临时安置点得到了稍微的喘息机会。
    但是疫病悄然蔓延,高烧和上吐下泻的人数逐渐增多。
    在夜幕完全降临的时候,临时医疗点的药品已经告罄。
    医生看病的速度更加慢,逼迫得有些人性急得强行插队。虽然被巡逻的军警给止住,但更多的人已经按耐不住。
    人流开始往前拥挤,徐潇看向少年:“你一个人能不能扶住你妈?”
    少年伸手把母亲揽住,点了点头:“我可以。”
    “你扶着你妈站好,我去前面看看能不能先拿到药。”
    “好,谢谢,真的太感谢了。”这边少年感激的望着徐潇,重重点头,然后继续照看起母亲,满怀希望等待药品的救援。
    徐潇没有回应他,她再次扫了一眼少年的母亲,五感如今极为敏锐的她,比医生更为直接的感觉到那个女子呼吸的逐渐微弱,她的眼里带起了薄薄的悲伤,这个母亲,快没救了。
    持续的高烧,或许已经破坏了她的脑子和身体机能,就好像徐潇的母亲伤重感染去世前一晚的状态。
    “不用谢,好好陪她。”徐潇移开视线,丢下这句话。
    后半句“她时间也不多了”,徐潇却是哽在喉咙间,怎么也说不出口。
    五六年前的夜晚也是像现在一样,漆黑无光,那时候刚刚下了晚自习的她赶到医院时,母亲已经被送到手术室抢救。她还记得值班护士对她说的话,“你妈说,让你在这里等她。”于是她就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刺眼的白色床单上,等着,而等待的时间通常又是那么漫长。
    漫长到好像过了一辈子,从深夜到第二日天边开始泛白,母亲却没有如她承诺的那样,回到徐潇等待的病床上。
    医生说,如果早点送到医院或许还有救,可惜太晚了。伤势太重,已经感染……
    徐潇知道母亲后来出事的那条街,并不偏僻,人流也多。但那时候,期间居然没有一个路人伸出援手,不用送母亲去医院,哪怕只是拨打个急救电话呢?
    可惜没有,只有交警赶到后通知了医院。
    不关他们的事,反正有人管,做好事遭报应,这个社会本来就是弱肉强食、唯我独尊的,谁在乎那么一条微不足道的生命?
    徐潇觉得,有时候她对这些冷漠的怨恨,和对那个被抓到她面前的肇事司机的怨恨,相差不远。
    “不行!这个药是我的!”前面突然传来女人尖锐的叫声。
    随后又有老者的声音,颤抖而激愤:“你就不能帮帮他吗?你拿这药只是医病,但是对他来说,却是救命啊!”
    徐潇的视力,在夜间也如白日,所以哪怕相隔甚远,她也能看清楚前面发生的事情。
    那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子和一个花甲年纪的老人在医生面前争吵。
    女子看起来有些狼狈,衣衫破损很多地方,手臂上还有一条长长的血口子,皮肉仿佛被什么撕裂开。
    而那位老人并没有什么伤势,但是徐潇敏锐的发现,老人脚边躺着的一个中年男人,身体多处重伤,从那人的呼吸听来,恐怕快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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