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隔壁热 第5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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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时迦从刚才听起就有些惊讶,惊讶于祈热会听这支乐队,惊讶过后,也不问她,只应一声说:“最喜欢的乐队。”
    祈热扬眉,笑得有些得意。
    一张专辑放到第四首,车子到了家门外。祈热把耳机收回来,关机时下了车,缠好耳机线,把机子递给陆时迦,“借你听。”
    陆时迦看过去,看清了机子的模样,长条的白色塑料机身,小小一只,没有显示屏。他认得,是苹果的ipod shuffle。
    祈热晃了晃,“不要啊?刚才还是第一次听,新的,你的不是刚修过么?正好换一只。”
    陆时迦不自觉捏紧了自行车龙头。
    祈热仍递着,“就这一只,你不要,我给祈凉了。”
    陆时迦脑袋里还残留了些柳佩君的说法——不能平白无故地接受东西。
    祈热看进他眼睛,笑了笑,“不要也得要,这是封口费。”说着,把ipod塞进他黑色外套的口袋里,摊掌在外拍了拍。
    陆时迦面上露出几分急色,“我没跟谁说。”
    “那不就得了,”祈热又往口袋里掏出来一封红包,“这个,新年红包。”
    这回他拒绝得很彻底,“我不要。”说完,抬脚一踩,骑着车进了院子。
    祈热把门闭上跟进去,在他身后说:“我现在可有钱了,等没钱,一毛都没有。”
    陆时迦似没听见,把车停在角落,一步跨过几级台阶进了门。
    祈热又紧跟着进了那道门,踏进客厅,刚才跑走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她把红包塞回兜里,望一眼楼上,踩上了通往二楼的楼梯。
    第二间房门没关紧,祈热站在门外,指关节扣在门上。
    陆时樾闻声回头,透过门缝看见半抹身影,他起身过去,将门拉开,冲她一笑,“怎么不进来?睡醒了?”
    祈热这才进去,“早醒了,还出门见了大脚。”她像往常一样坐他床尾,见他桌上放着个证件类的本子,好奇地走过去,“这是什么?”嘴上问着,已经看清上面的字,“英语四级证书?”
    陆时樾到了她旁边,“嗯。”
    “现在都要考么?”她翻开来,上面没有具体的分数,只写了“优秀”两个字。
    “没有要求,你之前推荐了几部美剧,看的时候正好可以报名,就去考了。”他低头看她半隐在围巾后面的脸,又看她散在肩上的头发,“头发的颜色,跟ellen pompeo剧里的一样?”
    祈热抬手摸了摸,“谁?”
    “《实习医生格蕾》的女主角。”昨天去机场,他见她第一眼,先注意到她染了颜色的头发。
    “噢……不知道她真名,我也没看几集。”祈热解释。
    “嗯,”陆时樾转开头,把她放回去的证书推到一角,“确实不是很好看,你说的那几部,《犯罪心理》更有意思,里面……”
    祈热忽然打断他,“对了,我刚才回来,大街上老放同一首歌,什么…隐形的翅膀?”
    陆时樾把椅子推到她身后,“嗯,就叫这个,刚出没多久,挺火的。”
    祈热往椅子上坐,“听着太悲了,你平常听什么?”
    她随便一问,陆时樾也抓起鼠标调到音乐界面,点击播放键,音乐流了出来。
    祈热听前奏就已经听出,“这不是老歌了么?”
    陆时樾迟迟应一声,他平常会听新歌,听到底,还是要听回这首。
    一遍又一遍地听,一次又一次地体会歌里那几句“若毋是因为爱着汝/怎么会夜深还没睡意”,听多了,似乎也要跟着歌里的“我”,思念成疾。
    他只穿一件单薄的毛衣,目光所及之处全是她,有那么一瞬间,满腹的话想全倒给她听。
    祈热感受到他的目光,偏了偏头,手往口袋里放。她上楼来,是要问他梁碧梧的情况。
    “biu跟你室友在一起,你怎么没告诉我?”
    若要在以前,她必定是用生气的口吻责问他,这回,陆时樾只听出一丝小心翼翼,他解释:“平常项目忙,跟室友接触也不多,我是听室友说才知道。他们是之前一起吃饭认识的,后来联谊碰上,多接触几回,也就熟了。”
    祈热听着,眉头一低,轻叹一口气,“她不理我了。”
    陆时樾知道她重情,十分珍惜身边最好的两个朋友,现在一个与她渐行渐远,他能理解她的心情,但没有安慰她,他眼下不关心谁理不理她,关心的是——
    “你也总不理我。”
    他本想平淡地说出口,一说完,自己也察觉出里面的几分怨气,他少有这么说话,祈热自然也听了出来,觉得有些稀奇,反问他:“我哪里没有理你了?”
    “忙的时候,一天要赶四五个ddl,”下一句有些心虚,“追剧都是用睡觉的时间,睡不好,内分泌失调,脾气有点差。”
    “人在那边,接受各个老师的摧残,时不时还得接受国内花老师的临时突击,辅导员也总找我,生怕我出点事情。”
    总结下来,“我比你想象中忙。”
    陆时樾一句句听进心里,深觉自己没有考虑周全,以为她不至于忙到连说话的时间也没有,听她一条条列举,设身处地地想,自责愈深。
    她这样滔滔不绝,是久违的光景。陆时樾听着笑了起来,心说明白了,又想听她说更多。
    祈热见他头顶愁云消散,手伸进口袋,里面两封红包,一封没给出去,另一封厚一些,她拿出来,拍到桌面,不说话,只看着他。
    陆时樾一眼便明白,他将红包抽过来,“等暑假回来,再给我。”他重新放回她口袋。
    “我现在有钱啊,暑假说不定就没有了。”这套说法,她都要用烂。
    “没有就不给。”他说得理所当然。
    祈热站起来,“我给你,就像你给我一样,我收了,你也得收。”
    她又要去掏,陆时樾伸手按住,隔着一层柔软的衣料,他笑着仰起头,“我不缺钱。”
    祈热心说谁要看你笑,她堵回去,“我也不缺钱。”
    “国外用钱的地方多。”这话像极了祈畔。
    再推下去祈热要烦了,她松手坐了回去,“以后你也不许给钱给我。”
    陆时樾想也没想便应一句,刚才那些都听进去,唯独这句,除外。
    祈热没再坚持,说几句要走,出门前悄悄折回,床头柜抽屉留一条缝隙,刚好够红包插进去,放完,她满意地走了。
    翌日,两家人一起出门,祈家去取车,陆家作陪。不比以前,祈热现在对车提不起兴趣,一早儿就催着赶紧跑完去吃饭,左等右等,总算等到祈畔跟季来烟满意。白色的雷克萨斯es,几个长辈颇感兴趣,坐上了新车。
    几个小孩挤上桑塔纳,祈热坐副驾驶,陆时樾开了广播,出来便是法语,祈热看向主驾驶,“你还听这个?听得懂么?”
    陆时樾专心看路,隔会儿回:“听得懂一点。”听的是fri,法国国际广播电台,他想起之前的新闻,“前不久中文部开通了网站。”
    祈热仔细听着电台,无心回应,她听着听着皱起眉,直觉法国接下来不会很太平。
    车子开去一家意大利餐厅,祈热逮着菜单一顿画,再递给下一个,隔壁是祈畔,祈畔把菜单拿到手上,一扫,看回自家女儿,“热热,这打‘x’的是要还是不要?”
    祈热反应过来,“要的要的,习惯了,您给我改过来。”
    “法国是打叉?”陆正午觉得稀奇。
    “对啊。”祈热点头。
    “挺好,”季来烟发表观点,“打钩是对,打叉也是对,同一件事,没有绝对的对与错。”
    祈热捂着耳朵,“啊,季老板!放过我们,不要听大道理!”
    一桌人笑,角落里两个小学生也跟着笑起来。
    祈热还是那个祈热,风风火火,饿不得肚子,没有耐心。
    第42章
    祈热出国时, 国内学校已经开学,陆时樾请了假, 在家多待了几日。新买的雷克萨斯没用上, 祈热走那日,陆时樾一个人开了桑塔纳送她去机场。
    交换只剩最后半年, 对祈热,对身边人,似乎都是好消息。
    陆时樾虽仍有不舍, 更多的是期盼,送她登机前,他讲:“等你回来一起看世界杯。”
    祈热点头,递给他一封信,“帮我交给biu。”
    陆时樾收进手里, 开口还是嘱咐:“少出门, 保护好自己。”
    祈热笑出声, 终是点了头。
    几天前,英国特大金库遭抢劫,是英国史上最大的抢劫案, 情节类似美国大片,武装劫匪化装成警察, 绑架银行保安经理, 劫走五千多万英镑。
    读着报纸的祈畔立即由此思彼,不仅提醒祈热暂时别去英国,还耳提面命地嘱咐她在法国也少出门, 本来外国人多少就有些排.华,政策又时刻在变,唯有自己多加注意才最安全。
    祈热觉得有些小题大做,谁知祈畔在饭桌上一说,其他人也纷纷附和,祈热当即乖乖点头,将话题糊弄过去。
    然而到法国后半个月,不断的示威与暴力冲突让祈热有点傻眼。
    法国人被认为是世界上最懒的民族,利益一旦受到威胁,罢工跟示威便少不了。这一回,足有二十五万法国学生在全国七/八十个城镇发动大规模示威,是为抗议政府通过“首次雇用合约法”威胁青年工作权,示威不断升级,后演变成暴力冲突。
    两星期不到,紧接着出现了数十年来法国最大的全国性罢工抗议,上百万民众在各地示威,敦促政府放弃首次雇用合约法。
    处在动荡之地,祈热一天至少要接到四五个从家里来的电话,连续几天后,她一日三餐按时按点主动向家里报平安。打给家里,再打给陆时樾,做起安慰他不用太担心的工作。
    她再三说明:“我每天待在住处不出门,偶尔去学校交作业再领作业,放心,我论文写完,没问题就可以回国了。”
    陆时樾听不进她的话,唯有新闻里学/潮与工潮渐渐平息的报导让他安了心。
    四月份,国内百度百科诞生,过一周,google在京发布中文名为“谷歌”,正式进入中国。
    五月,李妲姣如前一年一样,给祈热留言:去过了,一切顺利。
    中旬,祈畔在电话里再次提起戛纳电影节,说这一届评委会主席是王家卫,建议她生日那天可以过去看看,祈热忙着交换结束前的一大堆杂事,分/身乏术,不用考虑就已放弃。
    回国前,很久没联系的鹿小诗找她聊天,她很郁闷,说喜欢的组合加入了新成员,祈热问什么组合,鹿小诗说先前给她分享过他们的歌曲,这次仍耐心科普一遍,接着抱怨一通。
    哪知没过两天,又告诉祈热,说自己现在最喜欢新成员。
    六月初,祈热坐上教授的车,去往戴高乐机场。她自认不是什么千里马,但教授确实对她有知遇之恩,走前,她把自己所有做兼职的积蓄以教授的名义捐给了学校,数额不多,也算是一份心意。
    两年时间,教授从她这儿学走一些简单的中文词,他送她那一句却是祈热没教过的,他贴着她脸颊笑吟吟地说:“祈热,继续做你自己。”
    胡子蹭在脸上,祈热觉得痒,揉着眼睛回:“d'accord(好).”
    教授最后又说:“chérie, fais un petit ami(亲爱的,找个男朋友).”
    祈热笑着点头,转身去登机。
    这回来机场接人的是祈畔,后座上带两个没去上课的小孩。东西多,祈热两手指挥他们拖行李箱,两个小学生乖乖照做,不像以前,一遍不够,得祈热改用命令的语气,才会心不甘情不愿地受她“压榨”。
    祈热颇为满意,跟在后头,心觉两个小孩当真长大不少。
    巧得很,到家这日,德国世界杯即将开始,首场在慕尼黑,德国对哥斯达黎加,当晚零点开打,正好是陆时樾的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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