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村庄里。
依然是重复昨日的动作,提水,做饭,挨骂,忍气吞声,尽显懦弱。
入夜,小屋里灯光暗淡,窗户处窗纸已经是贴了又贴,补了又补,冷言诺看着几乎是惨不忍睹的窗户,心中暗叹一口气,祈祷着这里别来十级台风,否则保不准她会和这小屋一起被刮向不明岛国。
天际皎月明若似水,澜深悠悠。
闭上眼眸的冷言月突然被东边屋里的动静给弄醒了。
“哎,我说你轻点……”
“你不就是喜欢我来重的…。”
“嗯…。呃…。”衣衫剥落声,女子的轻吟声,男子的粗喘声在这黑夜里汇成通俗易懂的交响曲。
其实声响并不大,不然东边屋子隔一个房间的顾大宇定然是能听到他的母亲的光荣事迹的。
只是冷言诺练武之人耳聪目明,自然听得甚是清晰。
冷言诺嫌恶的撇了撇嘴,最后干脆闭息,睡觉。不过须臾冷言诺又睁开一双灿若星子的眼眸,流光一刹而过。
次日,冷言诺干完活,给院里那只名叫大黄的狗疏理了一下毛发,便借口去前街的刘婶子家借点物什,出去了一小会儿。
当晚,夜深人静。
东边屋子又传来熟悉的话语与律动。
冷言诺看着窗外院子里月光投下的长长人影,心道这董氏看来也不笨,今日白日里她借口去刘婶子家借物什,就顺便在隔壁董氏屋里下了点沉香粉,这东西还是最之前师傅给她的,方便她出来练功。
不过沉香粉有一作用就是遇水便产生反效用,能使人精神越来越精神。
这董氏在这村庄里也是个泼辣的,想必也早已怀疑丈夫在外偷食,只是苦无证据无可奈何,又是个贪睡的,每每等到半夜,就睡过去了,第二日醒来,自己丈夫又一如往常的看不出异常。她又不能硬是乱说,反倒会被说是倒打一耙。
可是今天夜她精神异常清明,半夜里便听到穿衣服的声音,于是…。
眼看着那影子离东边房子越来越近,甚至已经到了门口。
冷言诺悄悄起身,对着门外的大黄招了招手,大黄轻轻跃了过来。
“嘭”一声,董氏一脚踹开了门,“好啊,你这个负心汉,吃食还吃到寡妇这里来了…。”
董氏踹开门的同时,冷言诺对着近前的大黄打了个手势,大黄一跃奔出院子,在院外狂吠起来。
由于大黄一直狂吠不歇,加上女人的叫骂声,倒是引得周围邻居纷纷穿衣凑了过来。
“啊,你做什么…。我的头发…。”屋内传来王氏哭喊声音。
“你这个贱人,勾引我男人你还有脸了不是…。”董氏身量比起王氏还要高大一些,顿时两个女人你一拳我一拳的扭打成一团。
而一旁董氏的丈夫,与王氏偷~情的秦氏只能赶紧拉人…。而拉人期间也挨了不少拳头。
而后顾大宇也被吵醒从春梦中爬了起来…。
屋子柜子倒塌的声音,咒骂声,喊叫声,此起彼伏…。
院外围过来的村民一下子就明白了是什么事,于是乎纷纷对王氏指指点点。
“原以为就是个刻薄点的,没想到还勾引人家丈夫…。”
“真是不要脸…。”
“这秦昆也不是个好东西…”
“哎,赶紧上去拉人吧,这要继续打下去,可如何收场,会出人命的,我去叫村长过来…。”
事件一直持续了大半夜,最后还是由村长出面董氏才愤恨的拉着她丈夫回了家。
第二日,当冷言诺看着王氏那如猪头似的脸,还有怪异的走路动作时,真是憋得差点起了内伤。
山村村民本来质朴,对这种偷食的事儿自然是十分不容的,一时间流言蜚语,不过半日间便传到了隔壁村,王氏一连几日不敢出门。
而因着王氏受了伤,又因为流言蜚语攻击得厉害不能出门,这几日冷言诺巧妙避过顾大宇大胆的眼神,做着自己的活儿,也没再被挨骂挖苦,就连吃食也好了不少。
这一日,阳光洒在寂静的山村里,分外和谐明媚。
“大宇,我告诉你,娘今日收到京城的来信,那丫头你可万万动不得,过几日京城就会有人来接她了,说是有大用处。”东边屋子里王氏看着面前的儿子一再提醒道,但语气里似乎也透着股子不甘心而又无可奈何的味道。
“怎么会,不是说那丫头……”顾大宇垂着头满脸丧气道。
“放心吧,改明儿,娘托人给你找个好的,前村秦氏的闺女听说吃苦耐劳,模样……。”
“那个蛮婆子,我才不要。”顾大宇站起身跑出了屋子。
顾大宇本来就因为这王氏的事情,害得他这几日出门都被人嘲笑。而现在又听说到嘴的鸭子要飞了,心下郁闷烦躁之极。
王氏看着跑出去的儿子,恨铁不成钢的咬了咬牙,看了眼西边的小屋,那丫头必竟是京城里的,虽然总是用长发遮着半边脸,但是也知生得是灵雅秀人,但愿他这个儿子看得开,那边可是得罪不起的。
西边小屋里,冷言诺看着窗外的月色,唇角微微一勾,看来,今夜又有好戏了。
这王氏是丞相府丞相夫人柳氏名不见经传的一门远得不能再远的远方亲戚,儿子三岁时就守了寡,为人刻薄,说话尖酸,标准势力眼,最开始几年那边银子给得足,王氏扣掉一些,冷言诺倒也过得不错,至少吃得饱,后来那边银子越来越少,甚至于连过问的只字片语也没有,这王氏也就越发猖狂起来,现在么,又打起了鬼心思……可是终究啊……黑夜里冷言诺琉璃璀璨的眸子眨了眨,整个简陋的屋子因这一双灿动的眼眸顿添几分色彩。
果不其然,半夜时分,一声惨叫惊醒了睡熟的王氏,王氏听到声音,暗道一句完了,忙跑向冷言诺的屋子。
推开门,她傻眼了。
儿子正抱着腿蹲坐在地上,疼得呲牙咧嘴,脚踝处鲜血淋淋,月色从窗户处照进来泛着清辉显得有些诡异。
此时旁边冷言诺怕怕的老远站着,面色尽是担忧和内疚的呐呐开口,“大宇哥,你怎么大半夜的……这……”哆哆嗦嗦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王氏看着儿子脚上的老鼠夹,心痛得滴血,得赶紧找大夫,狠瞪了眼冷言诺,王氏扶着儿子出了房门。
由于王氏这几天伤并未大好,腿那日被董氏踢了,还未好利索,走起路来有些怪异,如此搀扶着顾大宇,远远看去,一幅画面甚是滑稽。
待母子出了房门,冷言诺退去害怕惊忧的表情,笑意满满。扫了屋子一圈,看来要离开了呀,不知道丞相府想让她这个不疼不爱的庶女做些什么。
本来还打算想办法消无声息的离开,没曾想真是瞌睡来了热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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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被结婚了?
这夜,冷言诺安然入睡,极其纯熟。
这一夜,王氏带着顾大宇去看大夫,怕冷言诺说错话,让她和儿子受人非议,于是也没去管她,一整夜折折腾腾的才把儿子伤口给包好。
第二日,一大早王氏便顶着一张还未恢复的脸插着腰站在冷言诺门口,瞪着冷言诺道,“说,昨晚是怎么回事儿。”
冷言诺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走过来,声音低若蚊蝇,“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那老鼠夹子是怎么回事?嘶…”许是太大声,动作太大,王氏唇角上未好的伤口撕痛了一下。
“那个这几天我发觉半夜总是有老鼠弄得悉悉作响,便放了几个在大门口,想着捉到老鼠的……没想到,不知为何大宇哥…。”冷言诺说着有些抽泣起来,一幅害怕被王氏责罚的模样。
王氏愤恨的看着冷言诺,这丫头一看就是个懦弱的,不然也不会这么些年给她干活吃哑巴亏了,哪弄得出那些有的没的。
大夫说,儿子还好没伤到筋脉,但至少也得休养十来天才可下床,自己这个儿子也真不长尽,色胆包天,再看看冷言诺,王氏抬起欲打下去的手倏地又顿住,那边可是交待过,要好好待她,这一掌下去要是留下伤痕亦不好交待。
王氏终是愤恨的垂下手,冷声冲冷言诺道,“你这两日不要干活了,指不定明日里来接你的人就要到了。”说罢也不管冷言诺表情出了屋子。
这几日是倒了什么霉运了。
“言诺小姐,听说你要走了。”中午时分,冷言诺正在院子里给那只狗梳理毛发,便见沈男憨笑着跑了过来。
“嗯,好像是的。”冷言诺从沈男眼里看到明显的不舍,心下也是一阵不舍,这些年若不是这个村长的儿子时常照顾着自己,自己的日子指不定有多难过,虽然她有办法让自己好过,但是表面上的掩饰还是要的,毕竟那边和王氏还是暗中有通信监视着自己的。
“嗯,走了也好,去过好日子,以后就不会有人欺负你了。”沈男笑得一幅真诚。
冷言诺看了眼沈男,那是好日子嘛,指不定多么水深火热呢,鬼知道,但是表面上依旧带着期盼的表情道,“是啊,以后沈男可以来京城找我哦。”
“嘿嘿。”沈男傻笑着摸摸头。
第二日,王氏的院子里果然从京城来了人,一辆宽大华丽的马车,两个面色庄然,一看就是高门大户有些地位年成的老嬷,四个护卫,还有驾马车的马夫。
僻静的村庄从未见着这些稀奇东西,于是看热闹的围绕了一圈又一圈,对着马车指指点点,口中赞叹艳羡不断。
“这是来接王氏那家的小姐吗?”
“哎,那女孩总算是熬出头了…。”话语带着庆幸。
“……。”
京城中来的两位老嬷看到王氏的面容时只是略为不悦皱了皱眉,亦未多说,看了眼虽然清瘦但是还算不差的冷言诺,给了王氏一百两银子作为这些年照顾冷言诺的答谢。
王氏当然是笑得合不拢嘴,忙不迭地的道谢,把人伺候招呼得一个热情。
冷言诺看着那一百两银子,实在不爽。
于是当夜,她做了一件事。
京城来人休息了一日后,第二日起程。
冷言诺挑开帘幕看了眼越来越远的村口,越来越远的沈男…。不舍之意渐渐蔓延,但也不过一瞬,便收拾好了情绪。
那个五岁时失去母亲而后体弱被所谓的亲人以休养为由送来此处寄居的孩子,那个在此处熬过五年,沉默冷对,懦弱无能受尽责骂的孩子,那个最终吞进一切苦水,到最后还默默期盼着父亲会来接她的孩子,那个到最后绝望之后脆弱跳崖的孩子,那个最终香消玉殒的孩子,直至死亡最后一刻依然睁着疑惑的双眸,不明白为什么的孩子。
冷言诺微低头,嘴角一抹讥嘲,放心吧,善良的女孩,既然上天让我灵魂入驻,我又怎么会不知恩图报,此去我必为你讨回公道。
虽然本来打算另外想办法出村,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冷言诺最后再看了眼王氏屋子的方向,哎,想必她正在劳心劳力,费心费神的在粪塘里捞她那一百辆银子吧。
拒说后来王氏虽然最后从粪塘里捡起了两百两银子,但是拉了整整半个月的肚子,整个人都快虚脱了,休养了好一阵,村子里都有人议论,定是王氏太过尖酸刻薄又行为不检连老天都看不过了——当然这是后话。
顾大宇柱着拐杖站在角落里看着远去的华丽马车,面色尽是愤恨遗憾之色,柱着拐杖的手不觉间已经青筋直冒,到嘴的小美人就这么飞了真是不甘心啊。
“秦嬷嬷,李嬷嬷不知道爹怎么想着接我回去了?”冷言诺轻轻开口。
都是信息闭塞的弊端啊,她又没离开过村子,哪知道关于外面的消息。
“夫人和丞相大人说三小姐你已及荓两年了早该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所以此次特意让老奴们接你回去。”年纪略长一些的李嬷当先开口道,虽然语气谦逊,但是神情间的趾高气昂与不屑还是没有完全隐藏起来。
冷言诺闻言兴奋又害羞的垂下头,不再说话。
两位老嬷看此表情,眼神一对,突然又有些同情起这位三小姐了,不过,只能怪她命苦了。
今日冷言诺不再是一袭粗布衣裳,而是着一袭浅紫色罗裳,未着妆粉,头发随意的挽着,不显华美,竟显清透,清丽的容颜在不算昏暗的车内如珠如辉。
两位老嬷在给冷言诺梳妆时就惊于她的容颜,现下也没之前那么惊讶了,她们一直以为大小姐是最美的,没曾想这个不受待见的三小姐生活在这么个穷乡僻壤水色倒是养得不错,除了瘦弱些,容貌倒是没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