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本来采访那个时候，他是差一点就炸了的，也是想过去怼那个王新仁的。
    但一切都只在一念之间。偏偏拿到话筒时，脑子里划过的，是许子谦前一天港普教育颜处韭的话。
    “小韭菜你做一件事之前，就不能思考两秒、想想后果，就不能想想有没有别的处理方式？”
    “非要任性、逞一时之快？”
    “可是，和人起冲突，你仔细想想得便宜的是谁？看笑话的又是谁？”
    “我们是公众人物，你又难道希望不懂事的年轻粉丝学你的冲动、学你的不过脑子和毒舌？”
    谢星辰是不知道，这些话颜处韭最后有没有听进去。
    但反正，他听进去了。
    演艺圈是个复杂又鱼龙混杂的地方，他早就知道。
    他是幸而运气好、有张赫保驾护航，没有受过什么欺负。
    即使如此，还是见到了不少厉害的同龄人和前辈。有的业务能力强、有的个性好、有的做事谨慎，他耳濡目染、也都认真记下。
    想快点变得更好，就得多学着点。
    ……
    烤鸭很好吃。
    吃完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谢星辰是真的累了一整天。本来就睡眠不足，加之采访之后又是飞机又是汽车，饶是年轻人也受不了。
    好在昏昏沉沉抱着喜欢的人，有一种随时充电中，很治愈的感觉。
    都快要睡着了。
    浑噩之间，却又想起自己专程跑过来的目的，于是困困的硬撑着，小声叫了一声“斐哥”。
    因为没劲，听起来像是奶猫叫，自己都觉得不像话、很不像话，却又累得睁不开眼。
    “斐哥……呼噜。”
    “嗯？”
    “喜欢你。”
    张赫看他困成那熊样儿，又觉得好笑，又很窝心。暗暗的小夜灯，他眯着眼，看着满室淡淡的光晕，下巴抵着谢星辰的头顶，缓缓收紧手臂。
    “知道，知道的。”张赫揉揉脑袋，哄他。
    “不是……”
    傻狗子真的，已经在半打小呼噜了，居然还能死撑。
    “斐哥……呼噜……我教你。”
    “我说喜欢你……的时候，你也要说……喜欢我。不管是不是……真的喜欢。”
    “不过……不说也没关系。”
    “没关系的。”
    “我喜欢斐哥就够了。”
    “跟斐哥在一起……每一天都很幸福。就像星星来了我们家，每一天都很幸福……”
    “这一点……呼噜，永远都……不要怀疑。”
    “更不要怕，我是……不会变的。”
    “呼噜……”
    滴答，滴答，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狗子睡熟了，张赫却还在发着呆。
    艹。
    什么叫他“不要怕”？
    张赫真的整个都方了，默默从旁拽过卓一青粉丝送的兔子，遮住老脸。
    他不是……被看穿到了这一步了吧？！
    不是吧！不是吧？并不是！肯定不是！一切都是狗子的蠢话、梦话！
    以及，怪他自己。年轻的时候该渣没渣、该浪没浪！！！
    弄得现在，每天被一只十九岁的狗子撩爆。
    ……已经完全陷入被动了。
    并无招架之力！
    张赫想不通，明明狗子是野狗的时候，他有一百万种逗狗的办法，天天把狗子逗得面红耳赤、恨得说不出话来。
    可现在呢？现在呢！
    现在他张总人不如狗，全线溃败！
    总裁颜面何在？
    唉。愁。
    ……
    第二天一大早，狗子就不得不往回赶。
    走前，不忘亲了亲张赫，嘴唇和指尖。张赫半梦半醒间，依依不舍地记得了留在唇间指尖虔诚而滚烫温度。
    中午起床，喝了杯咖啡。
    换了身帅气西装，梳了头。出门的时候，迎面碰到张嘉瑶以及《魔教教主》的两个女主角。
    打过招呼，女主角都疯了：“嗷嗷嗷嗷嗷……”
    “今天的阀总好帅！衣冠禽兽、斯文败类，阴鸷霸道总裁的集合体！这范儿也太足了吧？感觉明显是要去厮杀什么大场面啊？”
    张嘉瑶：“……”
    确实，他哥今天和平常不一样。
    虽然他哥平常长得也是精英犀利脸，但今天这明显是霸总的商务脸！这张脸是去干大事的！是去打仗的！
    但，到底是去哪儿啊？
    ……
    张赫一个人，去了趟孤儿院。
    s市孤儿院地址偏得很，从他这儿开车过去，比从s市市中心开过去距离还近。
    这是一趟早就约好的行程。
    张总自带大笔捐款，院长自然非常热情地接待了他。
    只可惜，院长是个新院长。当年谢星辰在时的老院长，前几年退休后就投奔移民到加拿大的女儿去了，现在孤儿院这边也没有了老院长联系方式。
    新院长：“张总您坐，张总喝茶，张总这是你要的孩子的档案。”
    “照片资料也都给您整理出来了，都在这。”
    “还有一些传言，不知道是真是假……”
    张赫一张张，翻看着旧照片。
    刚到孤儿院时，谢星辰七岁。受伤失忆，胳膊上脸上带着伤，脸上有疤痕，眼里全是恐惧和茫然。
    好在，八九岁的时候伤好了，脸上也开始渐渐有笑容。
    那段时间的照片里，谢星辰分明是个活泼、调皮、眼睛明亮又漂亮的男孩子。好像和大家的关系也很好，总是站在c位众星捧月。
    ……明明，那样天真活泼过。
    可十一二岁后，合照里的谢星辰又变得和所有人明显疏离、格格不入，眼睛开始阴沉、灰败，再也没有往昔的光彩。
    而再往后的照片，那种眼睛里小野狗崽子一样的冰冷、凶狠，就渐渐出现了。
    等到十四五岁时的谢星辰，已经和张赫后来第一次见到他时很像很像。
    冷漠、防备、倔强。
    照片里面，也再也没有露出过笑容。
    张赫一张一张看。
    身边新院长则说着他听到过的、关于这孩子的传闻。
    很多故事，张赫并不耳生。
    ……那晚，谢星辰喝醉了。他本是随口问了一句。
    结果，唉。
    ……
    翻完照片，又聊了一会儿。
    张赫起身，礼貌和院长握手告别。
    “林院长，我公司想要长期合作建设贵院，不过呢，有些传言……我想还是到此为止吧。负面的谣传当然要尽量能少则少，您觉得呢？”
    院长马上心领神会：“当然当然，明白明白！”
    “张总放心吧，这孩子都毕业好几年了，没人认得他了，不会再有人提的！”
    张赫：“那，就麻烦林院长了。”
    回去的路上，张赫靠窗思考了一会儿，又打了电话给秘书绍唯。安排他找找关系，看看能不能联系上曾经的老院长。
    他总觉得，有必要找到那个人认真问问怎么回事。
    ……毕竟，孤儿院的谣言，是真的毒。
    说他家孩子是小疯子。
    杀人犯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