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
    柴湘听到回答，瞬时眉开眼笑，对着走过来的孟今说道：“你是陆野的助理吧？能不能替我们拍张照？”
    孟今一愣，接过她递来的手机，有点不情愿。
    替别的女人和自己的老公合影，这叫什么事儿。
    不过毕竟对方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孟今放下手里的服装，站到不远处，举起手机对准二人。柴湘立马整理整理发型和衣服，站在陆野身边开心地比了一个剪刀手，双眼发亮，但笑容显得有点紧张。
    孟今很快按下快门。
    “柴小姐，你看这样可以吗？”
    柴湘看了看手机里的照片，兴奋满意地笑了，又问道：“陆野，我一会儿可以发微博吗？”
    男人表示让她随意，于是这姑娘三步一蹦跶地走了。
    “你就知道招蜂引蝶，哼……看在她还小的份上，我不跟她一般见识。”孟今看四周没人，冲着陆野嘟囔道。
    “菁菁，你忘了你比她还要小两岁呢。”
    ……还真忘了。
    “……那不一样，我人小肚量大。”她机智地糊弄了过去。
    剧组的化妆组果然厉害，给陆野设计的形象尽量贴近剧本里陈信的形象。
    做完造型后，陆野顶着一头短短的平头，戴着一副方形无边窄框眼镜。身上穿着一件名牌条纹polo衫，但款式老土还有些偏小，看起来像是打折时候买的断码款。裤子是一条拖沓的棕色休闲裤，长了一截，皱起来堆在脚踝附近，裤腰上还别着一挂累赘的钥匙，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脚上踩着一双同色的皮鞋，上面满是泥点子。
    再加上化妆，整个人看起来老了十多岁。但那一张俊脸还是有些违和，怎么看也就是个有些发福的风度翩翩的中年男人，还是丝毫没有精明算计、猥琐的中年大叔形象。
    等几个主演都化好了妆，电影的第一个场景，正式开拍。
    场景是在工地边一个简单的办公室。光照一打，坐在办公室后的男人整个状态突然就变了，清俊、帅气的气质一下子消失不见，猥琐、市侩感扑面而来。他不耐烦地扯开polo衫最上面那颗扣子，坐姿懒散，抖着腿，手指来回搓着水杯的杯带，双眼微眯。
    “这天气，真他娘热。” 嘟囔的声音很轻，像是热得连话都不想说了。
    剧本里对这句台词没有太多的解释，他自由发挥地加了几个动作。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一边吞咽一边胡乱地盖上杯盖，一套动作丝毫没有平时的慢条斯理和淡定，显得有些急躁。
    这时候办公室门被人敲响，敲门声很克制，但频率很快。
    “……进来。”陈信低声说道，坐得端正了一些，“啪”得一声把水杯放在办公桌上。
    季年饰演的刘小锋推门进来，低着头没敢看他。他头上还戴着安全帽忘了取下来，光着膀子肌肤黝黑，满头满脸的汗。
    “老板，这天气可真热哈。”他搓着手，像是想要寒暄几句，但对方只是看着他，没有回应。
    气氛有些尴尬，刘小锋些微抬了一点头，有些为难地谄媚地看着他：“那个……陈老板，这个月的工资……”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和下个月的一起发。”
    陈信的手又拿起的水杯，看也没看他一眼。声音倒是平静，但语速很快，显然开始有点不耐烦了。
    刘小锋又稍微抬起了头，笑容勉强：“老板……上个月的工资还没发呢。”
    “说了下个月就下个月，少不了你的……快去干活吧。”陈信随意抬起手冲他挥了挥，声音放慢放低了一些，却突然抬头看着他，眼神有些意味不明。
    刘小锋听完这话，尴尬地笑了笑：“老板，我这……我们打工的就是混口饭吃，这两个月的工资都没发，我们几个也得吃饭啊……都是从农村来城里混的，都不容易，老板你看能不能……”
    听到这，陈信晃着水杯的手一顿：“都？”
    说着，他面部肌肉轻微抖动，看着刘小锋咧了咧嘴，“啪”得把杯子重新往桌上一放，又恢复了之前懒散的坐姿：“我告诉你，这里是北京！像你们这群人，就是社会最底层的最没有价值的蛀虫，别把“你们”农村那套带到北京来。不是所有人都能混出头的，我肯给你口饭吃你就烧高香吧，不想干就给我滚。什么玩意儿。”
    他说着抬手指了指门口。
    刘小锋听着，身子一僵，头彻底抬了起来，手也不搓了，和他对视了两秒钟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卡！很好，一遍就过，是个好兆头。”张凉很满意，开始一遍一遍看小屏幕，心里对陆野越发肯定。原本还担心以他的外形很难演出剧本里陈信油腻、市侩的角色，但一场戏罢，他已经彻底被陆野的演技征服了。
    在陆野的表演之后，他已经完全忘了之前自己心里期待的“陈信”是什么样子了，或者说，陆野的表演完美替代了“陈信”在他心里原本的形象。
    他的整个表演很耐人寻味，虽是遵照着剧本，但又加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在原剧本里，陈信一开始就表现了讽刺和发怒，而陆野的表演有些不同。他最开始在面对这个来讨要工资的员工，似乎并没有太多不耐烦，但在听到那句“都是从农村来城里混的”之后，表情突然有了明显的变化。
    之后，他又在原台词的基础上，加了一个“都”和一个“你们”，完美地诠释了陈信的心理状态。而且前后两次坐姿、语气的转变，更是令人惊叹，妙哉，妙哉啊！
    这样的青年演员，就像一座宝藏，你挖得越深，越有不一样的东西。
    第24章
    孟今在一旁看完整场戏，依旧觉得很震撼。
    对于陆野的演技她一直都很信服，但这两年他依旧在进步。从能够准确地把握导演、编剧们给出的角色，到能够恰当地加入自己的东西，让整个角色更加鲜活、立体，他一直都在追求着自我的突破。
    就算已经封了影帝，但他的业务能力和专业水准从来没有原地踏步、停滞不前。这也是他的人格魅力吧，她的阿野，对待所有东西都抱着认真的态度，从不敷衍了事、傲慢自大。
    她想要能够光明正大地和他并肩，还有好长的路要走。或许，有些事情也该决定了。
    不过季年确实也是现如今的青年演员中十分优秀的一个，第一次跟陆野搭戏竟然也没在怕的，虽说没那么出彩，但也算是稳稳地接住了。
    她看向不远处正在补妆的季年，心里暗自感慨。当年要不是在事业上升期跟她传了绯闻，季年现在凭借努力和演技，应该也已经大红大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