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难消帝王恩 第7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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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脸上没什么多余神情,沉默地撩水洗手,然而他的眼睛,却似有似无地扫向殿外。殿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皇帝晦暗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其光芒根本不像刚才病怏怏的模样。
    穿着红衣黑帽的太监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一进殿就失力跌在地上,声音哆嗦:“陛下,三殿下,三殿下他……”
    皇帝猛地从塌上站起来:“三郎成功了?”
    太监终于缓过这口气,一股脑将话说全:“陛下,三殿下的计划被人发现了,刚刚暗探拼死将消息传进来,说他已经在进宫的路上,请陛下保重,务必咬死了什么都不知,好保全剩下之人。”
    “什么?”皇帝身体一晃,踉跄跌坐到塌上,他不可置信,喃喃道:“怎么可能呢,明明万无一失,他怎么会知道?”
    “我如何会得知,还多亏了二叔您。”
    皇帝听到声音猛地一怔,他下意识地抬头,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憎恨,随机他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太外放,又强行收敛起来。但饶是如此,皇帝眼中都残留着恨意。
    慕容檐一身大红锦衣,腰带上系着蔽膝配绶,衣摆重重叠叠,他走路不急不慢,一路走来悠然雅致,和他身后全副铠甲的士兵形成鲜明对比。这样的场景奇异,却一点都不违和。
    皇帝用帕子掩唇咳嗽,衣袖宽大,将他半张脸都遮住了:“侄儿今日大婚之喜,怎么在新婚之夜扔下新王妃不管,反而跑到宫里来了?”
    慕容檐挥手,他身后的士兵立刻将一个死狗一样的人扔到地上。报信的太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他壮着胆子回头一看,忍不住“啊”了一声。
    慕容檐带来的,正是先前给他传信的暗探。
    “二叔病重,我看在祖父的面子上没有押着你出席婚礼,任由你在内宫养病。没想到我顾念亲缘,二叔却一点情面都不看。你可给我送了份大礼啊。”
    皇帝见事到如今,也没有继续遮掩的必要,也放下袖子,冷笑道:“慕容檐,这就是你的报应。你这种人无心无情,不知人礼纲常,刚一出生就该被掐死,留你活到现在已经是最大的错误。你以为控制了我就能称王称霸吗,做梦。”
    红衣太监看皇帝状态不对,小心翼翼地喊:“陛下……”
    皇帝不管不顾,看着慕容檐快意地笑:“没想到你竟然破了大婚之围,是朕低估了你的警惕心。可是,你以为朕只做了这些吗?”
    第137章 深爱
    红衣太监跪在地上,听到皇帝的话,焦急地提醒:“陛下!”
    皇帝却有些不管不顾,挑衅又快意地看着慕容檐。慕容檐站在殿门口,忽的笑了笑,抬步慢慢走近。
    “二叔,你不妨说说,你还做了什么?”
    皇帝冷笑了一声,道:“你想套话就太天真了,论辈分朕是你叔叔,论身份朕是君,你是臣。就你这点城府和朕斗,不自量力。”
    “是吗?”慕容檐不慌不忙地走近,皇帝的贴身太监跪在地上,眼看慕容檐越来越近,他吓得浑身发抖。慕容檐的靴子突然停下,红衣太监浑身一哆嗦,赶紧砰砰砰磕头:“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慕容檐垂眸扫过,随后笑着看向皇帝,毫不掩饰眼中的讥讽之情。自己的贴身内侍却这样没骨气,皇帝恼羞成怒,在太监爬过来的时候狠狠冲太监肩膀踹了一脚:“滚!阉人就是阉人,果然成不了大事。”
    太监被踹倒也不敢说话,忍着痛一轱辘爬起来,战战兢兢地跪着候命。慕容檐冷眼看着这场闹剧,他突然觉得没意思,今日是他和嘉嘉的大婚之日,良宵一刻值千金,他却在宫里处理这些没意思的把戏,实在让人倒胃口。慕容檐没耐心思陪皇帝继续演戏,低头弹了弹自己的衣袖,说:“二叔,你省省吧。你这些欲盖弥彰的把戏,我十岁时就玩腻了。”
    皇帝神情怔了一下,问:“什么?”
    慕容檐挥手,侍从将一个包裹呈到殿上。慕容檐都懒得回头,挥了挥手指,说:“递给他,让他自己看。”
    侍从将包裹放到皇帝身前,皇帝惊疑不定,最终说:“给朕呈上来。”
    红衣太监一股脑从地上爬起来,小心翼翼接过包裹,他刚走了两步,突然从后面被侍卫用刀鞘狠狠劈了一刀,正中腿窝。太监膝盖一软,直接扑到在地,包裹也抖散到地上。
    皇帝看到这一幕眼睛眯了眯,这无疑是对皇帝极大的挑衅和蔑视,侍卫敢这样做,授意于谁不言而喻。皇帝气的不轻,但是他想到自己的计划,又强行忍耐住。他的亲笔诏书已经传到外面,各州刺史接到诏书,必然会起兵征讨叛贼,靠慕容檐手下三万人,如何抵得住天下幽幽兵马?皇帝终究是皇帝,他的话出口成旨,他想让谁好谁就能一飞冲天鸡犬得道,同样,他说谁是奸佞谁就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现在,皇帝号令全天下兵马元帅征讨慕容檐的圣旨已经传到邺城外,慕容檐也就能逍遥这几天罢了。皇帝想到此处,强行让自己忍住气,为今之计要先稳住慕容檐,等勤王人马一到,就是他处置慕容檐之时。且先忍着慕容檐,让他最后猖狂几日。
    皇帝勉力忍下这口恶气,他低头看向地上散落的包裹,等他看清里面的东西,脸色骤变。
    慕容檐好整以暇地观赏着皇帝的脸色,等看到这里,慕容檐轻笑:“二叔,认出来了吗?”
    皇帝脸上的颜色变来变去,一会白一会红,最后变成铁青。他勉强镇定着,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问:“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二叔竟然认不出来吗?”慕容檐笑着,说,“这正是二叔夹带在衣服里,密令内侍送到宫外的诏书啊。说实话,要不是看到了二叔亲笔所写的诏书,我还不知道,二叔竟然是这样评价我的。”
    皇帝嘴硬不肯承认,然而贴身太监城府不及皇帝,他看到地上的秘密诏书,表情一下子崩了:“它怎么会落到琅琊王手中?这岂不是说,这道诏书一开始就被拦下来了?诏书没有传到外面,救兵根本不会来啊!”
    贴身太监完全崩溃,无意识将真相喃喃了出来。皇帝绝望地闭上眼,完了,这才是真的全完了。
    慕容檐似嘲非嘲地勾了下唇角,让手下将诏书重新收起来。皇帝心灰意冷,问:“你是怎么发现的?诏书的消息为什么会走露,就算被你截下了诏书,为何都没有人来向朕禀报?朕才是天子,宫中都是朕的人啊!”
    “这该问你自己。”慕容檐卷起衣袖,一手背在身后,说,“皇帝被奸人重伤后伤口恶化,近日渐渐神志不清,口说胡话。传令下去,即日起,任何人不得打扰皇帝清休,一日三餐,全部由专人给陛下送进来。”
    任何人不得见皇帝,连送饭都是慕容檐的人,这基本就是把皇帝软禁了。照这样下去,即便慕容檐将皇帝杀了,恐怕外面的人过都不会知道。慕容檐说完后转身就走,皇帝气急攻心,猛地吐出一口血。宫女太监们惊吓地叫着,皇帝一把推开身边扶着他的人,向慕容檐追了两步,吼道:“区区竖子,谁给你的胆子这样对朕?”
    慕容檐停下脚步,侧身似笑非笑地看着皇帝:“二叔,当年祖父还在时,你不也是一样的做法么?怎么轮到你身上,就开始大惊小怪了呢?”
    “哈哈哈。”皇帝仰头大笑,他嘴里的血不断淌下来,眼神阴鸷地盯着慕容檐,看着让人不寒而栗,“慕容檐,朕杀兄囚父,如今被你控制,这就是慕容家的宿命。朕是如此,那你呢?朕的今日,就是你的明日,你晚年的时候,也会被儿子逼宫暗害,父子相残,不得好死。”
    慕容檐被人骂过许多次不得好死,他自己也觉得,他这样的人坏事做尽,若是能得善终才是怪事。曾经他听到这样的话都是不屑地笑笑,他日后当然会有报应,可是那有什么关系。骂他的人一个都活不了,得罪过他的人也全被他屠戮,他日自己落败,不过一死而已,有什么可怕的。但是今天夜里,皇帝怒骂父子相残,慕容檐却忽的从心底涌上一股火来。
    帝王晚年猜忌,兄弟倾轧,父子相互算计,都是历史轮回中再正常不过的现象,慕容檐长在帝王家,最明白这个道理。但是这一刻他却想到,他日后的儿子都会是虞清嘉所生,慕容檐不在乎皇帝诅咒他,可是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说虞清嘉。
    慕容檐停下脚步,在原地停了许久,久到殿内的小太监都察觉到不对。慕容檐的异样当然瞒不过皇帝的眼睛,皇帝皱了皱眉,说:“你这种人,居然会在意未来的子嗣?你的儿子生都没生下来呢……不对。”
    皇帝猛地察觉到什么,不可思议道:“你今日成婚,而且一攻下邺城后就立刻订婚,莫非……你早就认识了你的王妃,而且想娶的就是她?”
    慕容檐没有回应,可是皇帝已然哈哈哈笑了起来:“报应啊报应,慕容檐,这就是报应。慕容家出疯子也出情种,可惜,几代人以来没一个能得以善终。你这样的冷血怪物,连亲生父母都没有办法接受你,一个正常人家娇养大的女儿,怎么可能受到了你?你浑身上下唯有一身皮囊好看,现在她被皮相所惑,愿意和你说话和你笑,可是一旦时间长了,朝夕相处,让她知道你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你猜她还能不能忍受你?你离开她不能活,可是你深爱的人却不愿意留在你身边,还对你心生厌恶,避之不及。啧,真是可怜。”
    多少恶毒的诅咒都无法伤到慕容檐分毫,但这一番话却像一柄毒箭,深深扎入慕容檐心里最介意的部分。这就是他最深的恐惧。
    他可以用强力攻下一座城池,可以用强权让所有人都听他的话,可是他有什么办法,去留住虞清嘉?他不舍得伤她,不舍得对她说重话,甚至都不舍得看她不高兴。他的冷血残暴并非爱好,并非后天影响,而是携刻在骨子里,无法克制、亦无法改变的天性。这样的缺陷连他自己都厌恶,而虞清嘉从小在父母关爱中长大,活泼爱笑,心性正直善良,如果虞清嘉逐渐看到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会不会心生厌恶,甚至后悔嫁给他呢?
    越是爱越害怕,失去永远比得不到更可怕。慕容檐一直没有得到的时候尚且煎熬不已,等如今得到后再失去,他会比死都不如。
    皇帝癫狂地大笑,慕容檐停在原地,良久不动。其余侍从看着眼前这一幕,莫名感到心惊胆战,刀口舔血的直觉告诉他们,此刻的慕容檐远比战场上危险得多。谁都不敢贸然出声,最后,是慕容檐率先行动,他继续往外走,举止依然好看,可是步速却快了许多。
    慕容檐马上就要走出殿门,却突然停在门槛前。慕容檐没有回头,外面的火光隐隐透过窗户,将他画卷一样的侧脸照得明明灭灭:“对了,我刚才说二叔送了我好大一个新婚礼物,二叔以为是什么?”
    皇帝笑的癫狂,嘴里的血沾了一身。他擦掉胡子上干涸的血丝,一时半会没听懂慕容檐的意思:“你说什么?”
    “二叔该不会以为是你策划的围困吧?二叔这一手果然老辣,先是暗示你的几个儿子,让他们勾结不服气我的人,趁着我大婚放松警惕,猛然发起进攻。如果成了当然好,如果不成,你也趁乱将诏书传到城外,有了你的亲笔诏书,各州刺史有了名正言顺的出兵名头,自然会有野心家进京勤王。你局中有局,不惜利用你的几个儿子,当真是老谋深算。可惜,来当做我的新婚礼物,还是太薄了。”
    皇帝渐渐感到不对劲:“你到底想说什么?”
    “感谢二叔将几个堂兄堂弟送上来,你的厚礼我收下了。我正愁没有理由杀了他们呢,有了二叔推这一把,我终于能将看不顺眼的人清理干净了。”
    “你……”皇帝想明白慕容檐想干什么,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又喷出一口血,“你敢!你这样做,就不怕引起众怒吗?”
    他不敢?慕容檐轻轻笑了笑,都懒得和皇帝放狠话,用力掀开衣角,走出大殿。宫殿两边站着重重士兵,跟在慕容檐身后的人赶紧将殿门关上,也将身后皇帝癫狂的辱骂彻底关住。侍从们都知道慕容檐此刻状态不对,一个个大气不敢出,小心翼翼地问:“殿下,皇上他……”
    “他得了疯病,让他好好养病吧。”慕容檐走下台阶,面无表情,随口说道,“皇帝病养了这么久还是恶化了,看来他身边伺候的人不太得用。既然没用,那就全处理掉吧。”
    侍从心惊,皇帝今夜当真触到了慕容檐的逆鳞,只是说了些冒犯王妃的话,一个宫殿所有的宫人都要被换一遍。侍从害怕,不敢多说,低头应道:“是。”
    光熹三年,颍川王慕容栩勾结其他二王刺杀琅琊王,事败被俘,引起朝中第二轮大清洗。
    慕容檐一路疾驰回到王府,他回府后,近乎是急不可耐地去找虞清嘉。他也不知道,他这么急,是在害怕什么。
    新房里,虞清嘉等了慕容檐许久,最后实在撑不住,靠在床柱上睡着了。她冥冥之中似乎感应到什么,忽然睁开眼,看到慕容檐坐在她身前,深深地看着他,已经不知道坐了多久。他目光深沉,里面似乎有黑色的漩涡,连光都没办法逃出来。
    虞清嘉立即清醒过来,对着慕容檐抿唇一笑:“你回来了。”
    第138章 洞房
    昨夜是他们新婚第一夜,慕容檐突然离开。虞清嘉明知道外界局势复杂,慕容檐恐怕不会很快回来,她自己卸妆,早早睡觉才是聪明的做法。可是虞清嘉莫名想再等一等,天色从昏黄变成漆黑一片,夜半更声一声比一声响,丫鬟们来劝了好几次,虞清嘉每次都说:“再等一等。”
    她将丫鬟全部打发下去,自己独坐在床榻上看书,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手中的书卷滑落地面,虞清嘉靠在床柱上睡着了。她再一睁眼,就看到了慕容檐。虞清嘉最开始以为自己还没睡醒,定睛看了又看,见眼前的人依然还在,她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做梦,这确实是慕容檐。
    虞清嘉赶紧坐起来,因为睡得太久,她的胳膊都被压麻了,猛地起身都使不上力气。虞清嘉身体一晃,慕容檐及时地撑住她,虞清嘉扶住慕容檐的手,嗔怪道:“你回来怎么都不叫人?无声无息的,我都不知道。”
    慕容檐在昏暗中深深地看着虞清嘉,他从铜雀台离开时火光冲天,从正殿到浮桥五步一岗,每个士兵手中都拿着火把,烟味中沉浸着浓浓的铁锈味,血与火熊熊燃烧。他下台阶时眼睛里飘入了火星,慕容檐伸手遮眼,眼前不期然浮现出另一片火光。虞家大宅,白露跪在石板上,低头说:“殿下,属下罪该万死。”
    另一个声音明明预感到什么,却还是自欺欺人地问:“她呢?”
    “六娘子……去世了。”
    慕容檐心神剧痛,他压根不敢想象,如果自己从刀山火海爬回来,终于能去虞家迎接自己喜欢的姑娘,却被告知她已然死去,那会是什么样的感觉。画面到此并没有结束,可是慕容檐强逼着自己从幻境中醒过神来。这些都是假的,他和虞清嘉已经完婚,她日后会长长久久待在他身边,即使死亡都没有办法将他们分开。
    慕容檐一言不发地离开皇宫,驾着马一路都不减速,疯了一样地赶回王府。然而等真到了婚房面前,慕容檐却许久不敢进去,他害怕自己一推开门,这场梦就醒了。冰冷黑暗的屋子会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
    在今日之前,慕容檐都不知道自己竟然也会有近乡情怯这类软弱的情绪。他在露水中站了很久,直到两边厢房隐约传来声响,似乎是哪个婢女起来看外面的动静,慕容檐才终于迈开脚步,走到了屋内。
    屋内并不是他想象的一片死寂,而是处处挂在大红锦绣,喜烛燃烧到一半,烛泪正静静地流淌着。屏风后,床幔半开半掩,一盏灯将地面照的昏黄。
    慕容檐慢慢走近,他自小习武,一路走来即便是军里受过训练的男子也很难察觉,何况睡着了的虞清嘉?虞清嘉倚着床柱,精致的深衣从塌上堆叠到脚踏,沉静美丽,毫不设防。慕容檐坐在她身边,一时间都不敢伸手去触碰她的脸。他不知道这一幕究竟是真的,还是他的臆想。
    明明没有一点声音,虞清嘉却奇异地醒来了。她睁开眼,迷迷糊糊地看着他,眼睛用力眨了好几下,似乎才终于反应过来:“你回来了?”
    慕容檐脑子里绷了一路的弦突然就断了,他多么希望,在他梦境看到的世界里,他问出“她呢”这个问题后,虞清嘉能回答他:“你回来了。”
    而绝不是冷冰冰的,她死了。
    虞清嘉刚睡醒,脑子都没转明白,整个人忽然被用力抱住。慕容檐紧紧环着她的肩膀,说:“你说过,你不会离开我。”
    虞清嘉本来被吓了一跳,听到这里心底渐渐弥漫上一股疼。她伸手抱住慕容檐的腰,说:“我不会。”
    “你发誓。”
    “我发誓,我不会离开你,除非……”
    虞清嘉都没有说完,却猛地被慕容檐堵住嘴。虞清嘉瞪大眼睛,眼睫毛像小扇子一样,扑簌扑簌地眨着,愣怔地看着慕容檐,都忘了如何反应。慕容檐检查到虞清嘉嘴上并没有伤口,说不清遗憾还是欣慰地放开她,用指腹蹭了蹭她的唇瓣:“是口脂。口脂太甜腻了,味道不及你。”
    虞清嘉眨巴眼睛,脑子终于恢复运转,红着脸推开慕容檐:“流氓,你说什么呢!”
    慕容檐不屑一顾,说:“流氓?那我干脆着实了流氓的名声,让你看看什么是流氓恶霸。”
    慕容檐刚说完,就将虞清嘉整个人抱到自己腿上,连人带衣服都圈在自己胸膛和胳膊之间。虞清嘉完全被慕容檐的气息包裹起来,她很不习惯自己的全部重量都放在另一个人身上。虞清嘉尴尬,想赶快站起来,但是脚不着地,手又推不开慕容檐的胳膊,反而越挣扎牵缠得越紧。最后虞清嘉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抓住慕容檐的衣领,尽量少的触碰到慕容檐:“你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
    “动手动脚?”慕容檐挑眉,手指顺着衣服花纹滑到虞清嘉衣领处,作势要往里面伸,“那我可不能白白担了这个名。”
    “哎!”虞清嘉着急叫了一声,慌忙松开手去捂自己的领口。慕容檐以前虽然讨厌,但一直发乎情止乎礼,并没有做过越界的行为,但是今夜的他进攻性强得不可思议,简直像换了一个人。虞清嘉以前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羞窘的满脸绯红,她紧紧攥着自己衣领,眼睛湿漉漉地、惊愕地瞪着慕容檐,都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慕容檐本来只是逗逗她,见状终于忍不住,抱着她低低地笑了出来。他清俊矜贵,美不可及,这样一笑恍若谪仙堕妖,带着致命的魅惑力。虞清嘉眼神不禁变直,脑子中不受控地蹦出他的面具。他长成这个样子,难怪要靠面具遮住脸才能行军打仗。
    慕容檐抱着虞清嘉,让她在自己怀里坐起来,然而却不放虞清嘉到地上。慕容檐说:“本来只是逗逗你,没想到你比我想象的还要不经逗。”他顿了顿,继续说:“可是我不喜欢你说除非。世界上没有除非,无论神魔道佛,都无法将你从我身边夺走。”
    虞清嘉知道慕容檐又想起来那个梦,虞清嘉这几天听白蓉说了许多消息,有关于虞清雅的,也有关于慕容檐的。虞清嘉渐渐总结出来,梦中她曾听到虞清雅和系统密谋,他们口中的史书,应当是第一重世界。
    那是一切本来的轨迹,虞清雅没有重生,也没有未来位面的掠夺者,慕容檐称帝,虞清嘉亦安安稳稳活到嫁人。因为没有系统,所以虞清雅不认识广平王,大房二房也没有搬到京城,他们依旧住在兖州虞家的祖宅里。
    在广平王府里虞清嘉曾经见到赵敬廷,那时候赵敬廷第二天要去兖州办差,故而提前从酒宴上离开,正巧在水边遇到虞清嘉。第一重世界里赵敬廷同样去兖州办差,只不过那时候虞清嘉还在兖州,他们二人不知在什么地方偶遇,虞清嘉同样将赵敬廷误认为慕容檐。然而这一次,因为政变的消息传到兖州要耗费时间,所以赵敬廷有充足的时间向虞清嘉提亲,结果却被李氏和虞清雅眼红,硬生生拗给了虞清雅。其实即使虞清雅不抢,虞清嘉也会回绝赵敬廷的提亲,谁能知道虞清雅完全被虞老君的偏心惯坏,竟然做出来这种事情。
    这样一来,虞清雅婚后过得不好,也是求仁得仁,而虞清嘉等来了慕容檐,两人成婚,生儿育女,共度一生。虞清雅婚姻不幸却不反省自己的错误,只怨恨过得好的堂妹,之后含恨重生,遇到了同样来古代位面投机的系统,开启第二重世界。
    第二重世界里,虞清雅仗着先知拦截虞清嘉的机遇,最后还铤而走险,用系统出品的毒悄悄毒死了虞清嘉。虞清嘉死后,虞清雅美滋滋地等着替代女主命,结果却等来了刚政变成功就奔赴兖州的慕容檐。慕容檐千里迢迢而来,见面却被告知,虞清嘉已经死了。慕容檐大怒失控,下令让虞家全族给虞清嘉陪葬。
    虞清嘉在广陵梦中看到的事情,正是第二重世界的后续。慕容檐失控,了无生趣,一生肆意杀戮,英年早逝,是历史上有名的天才暴君。虞清嘉看到这些心惊胆战,醒来后,立刻将素未谋面的琅琊王视为头号危险人物。她那时并不知道,她心里避之不及的暴君琅琊王,正坐在马车上,日夜兼程向她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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