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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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日,青檀和白沅互相不理睬对方,互不退让。
    百年来第一次闹得这么僵,往常都是白沅先一步低头,但是并非一直让着青檀,遇到原则性的问题,白沅概不退让。
    比如杀生,比如下山救人,比如现在。
    白沅气青檀的原因自当不用说,而青檀无故发脾气,倒是让白沅百思不得其解,青檀以前也是一条有眼色的小蛇,如果犯了白沅讨厌的错误,知错就改,只要先说两句知道哪里错了,就好了。
    她哪里是一条没有肚量的蛇,两个人都指望这对方先低头。
    这青檀一个人生闷气,她的屋内早就一片狼藉,能摔的都摔了,那床也是折了对半,几天几夜没有合眼了,白沅从来没有这样,对一个凡人这么上心,住宅离的不远,还探听他的衣食住行,白沅不知道她提起对方的每一句,都在她心里割一刀,她真心绞的难受。
    那清明节,还把之前初次遇到的伞送给了他,要知道那把伞每次要坏不坏,都是她把那把伞弄好的,每一次她都要自己桨纸将那伞糊好的,宝贝得要命,白沅说送就送了,她都不看自己有多难过,忍着不把那凡人的脑袋拧断,才回来,凭什么白沅和训斥自己。
    她生了滔天怒火,那赤云一定要把他撕碎,守着山门,怎么能放进来一个凡人?至今她却没有探到他的半点气息,青檀也不敢离开白沅半步,她的左眼皮一直不自觉跳动,她总觉得最近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不出五日,许逸终于鼓起勇气来还伞了,他特意换上了一套曲裾绕襟深衣,略点色彩,交襟处绕上了云纹,发冠外圈镀银,短靴洗涤干净,他浸在药铺中多年,身上就有了几分淡泊之气,如今打扮一番,气质更显,路上竟引来了前所未有的注视。
    许逸并没有看到这些,他想说的话在心里滚了又滚,看到白沅的时候,还是没能说出口,只能巴巴回答:“我来还伞。”
    白沅似早有准备,不急着接过伞,邀他入宅,他随着白沅走过院内亭宇,假山池塘,路过青青竹园,才被带到了大厅之中,这厅前有一扇屏风上方镂空,透过空隙对面的墙上镶进水墨画,云雾缭绕,环山生朝阳,山脚下隐隐盘踞一青一白两条蛇。
    许逸料到了白沅是大户人家出生,但没有想到白沅家底如此丰厚,那可是自己几辈子也赚不来,怕是垫着脚也够不着别人的半点裙摆,便生了几分怯意:“伞给你,我先走了,药铺离不了人。”
    “许公子,何必急着走,更何况这个时辰也不是你当值。”白沅将伞放在了桌子上,拿出茶具。
    “你如何知道?”
    白沅露笑:“想要知道也不难。”
    茶杯斟满七分,热气在杯中升腾,猛然在空中晃动了一下,同时许逸鼻息中也闻到了清凉的竹松气,还以为是有来人,一抬头视野中却并没有人。
    “别站着了,坐着吧,来喝杯茶。”白沅一手托杯底,一手靠杯口,递向许逸。
    许逸本想拒绝,但是看着白沅那盈盈秋水湖眼,只好将茶接过,一饮而尽,喝完却晕晕沉沉,不知不觉陷入了一梦境之中。
    寒冬天,大雪纷飞,将土地也盖上了一层白,踏进去吱呀吱呀地响。
    前方有一不自然突起的雪地,靠近一看,是一条奄奄一息的小蛇。
    那手从地上将小蛇放置在手上,而后又放在自己的胸口之中,他隐隐能感觉到胸口的蛇还活着。
    他伸手双手,上下翻动了自己的手掌,不由将脸往下看,这漫天雪地之中也生了镜子,他盯住自己的脸,这是他熟悉的自己。按理说他应该怕得往后退两步,不知道为何他竟然将这蛇放在了胸口之中。
    还没等到他弄清楚现在的情况,胸口传来刺痛,一低头,那蛇早就苏醒,伸出利牙,狠狠咬了一口。
    许逸痛的昏迷过去,在朦胧中听到耳边有人在说话。
    “你为什么要用回溯让许逸想起前世?”
    “我怕你找错人了。”
    “胡闹,这是禁术,凡人受不得,现在人都昏过去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搞清楚,搞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你还忘不了他。”
    “青檀,你以后就会懂的。”
    “…….”
    是白沅他们在说话?说的是什么意思他都听不明白?
    “许公子你醒了?”白沅的手掌在他的面前摆动。
    许逸努着劲才睁开眼:“我怎么睡过去了?”
    “大概是太累了吧。”白沅脸上带着一丝不自然,“想必许公子整日忙于药铺的生意。”
    许逸脑中一片空白,嘴巴张了张也不知答些什么,好似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也没有太忙。”
    他摇晃这脑袋,抓着红木椅的手柄,试图从分辨这是真实还是虚镜,那白沅似乎变了又变,她张着嘴,又说了两句,还是听不清楚,他又伸出手,去抓那眼前的人。
    “许逸,许逸,你怎么样了?”白沅见许逸形势不太对,想到是回溯作用太大了,想要再将人弄昏,好帮他脱离回溯。
    “白姑娘,你可嫁我做妻吗?”
    “什么?”白沅的手被紧紧抓住了,她的心也突然被抓住了。
    青檀没有料想到自己会弄巧成拙,回溯让人分不清虚实,竟然将自己最想说的话说出来,忘了云泥之别,还没等到她去抓住白沅,让她远离这个凡人,看着前方的人,史无前例从眼眶中掉下了珍珠泪,百年来从未见她哭过一次。
    她以为白沅不会哭,原来是她误会了。
    又听见白沅的朱唇微启:“好。”
    那璧上的画,云雾流转,遮住了整个山,透不出一丝阳光,山脚下的两条蛇早已看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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