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东宫明姝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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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然压住匆匆逃开的急切心思,维持着镇定走出那小楼阁,直到内侍折身返回,她站定在树下,扶着树干拼命去呼吸新鲜的空气,但胸口那里似是堵着一团棉絮,闷得她喘不过气来。
    温然一瞬间有些后悔,她想她或许应该任性一回的,哪怕真的生上一场病,也好过刚刚面对那样直白的心思。
    她讨厌那样的目光,讨厌那样的觊觎。
    仿佛她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物件,一个漂亮到不得不认命让人摆弄的物件。
    可惜五皇子不是秦少洲,她不能像算计秦少洲一样去算计他。
    她难道真的只能认命吗?
    温然闭眼依靠在树干上,明明是满园花卉,她却闻不到半点花香,甚至不想再走到人群中去。
    她独自站在树下平复心情。
    稍远处赵锦儿和安婉儿一直注意着这边,直到内侍来报说是五皇子已经离开,她们迈步上前。
    “呦,这不是温大姑娘吗?这都快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怎么独自一人在这里,可不得赶紧让人奉承着去。”赵锦儿上前语带讽刺地道。
    温然睁开眼,她眼前的路已被赵锦儿和安婉儿共同挡住,两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中带着与赵启临一样身为上位者的鄙夷。
    温然深呼一口气,她转过身不欲和她们争辩,也不想和她们多言。
    赵锦儿见她要走,她抬眼瞥了一眼远处的一个小宫女,接着道:“温大姑娘如今心气可真傲,这是连与我们说话都不愿了?可一时得意并非一世得意,小心登高跌重,再怎么说也不是正妻,往后日子如何……”
    温然脚下一顿,她突然回首看向赵锦儿,那一眼凌厉到有些骇人,赵锦儿被她一瞪,竟是下意识地将剩余的话收了回去。
    赵锦儿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被温然震慑住,她心中怒火蹭蹭而上,正要开口说出些更过分的话来。
    温然不想与她废话,她转身欲走,却迎面撞上端着茶水而来的宫女。
    那宫女步履匆匆,像是急着去给谁奉茶一般,当下见茶水倾倒在温然身上,吓得六神无主,一边赔罪一边拿出帕子要帮温然擦拭裙摆上的水渍。
    那茶水并不滚烫,但大部分倾倒在温然的衣摆上,水渍过分显眼。
    赵锦儿看着温然狼狈的模样,含着笑意上前:“瞧瞧,这便是心性太傲的下场,人啊,还是要看清自己的身份,有些地方有些场合,她就不该来。”
    “你这个小宫女也是,一碗茶都端不稳,也不知在宫中是如何做事的。等你将茶奉来,我们怕是只能等到一碗不能入口的凉茶。”安婉儿接着去训斥那小宫女。
    小宫女似被吓得更厉害,求饶的语气都颤抖起来。
    这两位都是不得理也不饶人的主,温然只作没听见,对着小宫女宽慰道:“我没事,你别怕。”
    “可是姑娘的衣裳……”
    这水渍擦是擦不干净的,温然垂眸看着,她心中想着若是能以衣饰不洁这个借口提前离开也不错。
    小宫女正犯愁着,长廊那边走过来一个衣饰更为精细的宫女,她神色恭谨地走到温然面前,低声道:“贤妃娘娘吩咐奴婢要照顾好温姑娘,如今姑娘衣摆已湿,不若与奴婢去厢房那边歇一歇。奴婢去取一件新的衣裳来,姑娘换上即可。”
    这宫女搬出贤妃娘娘的名号来,赵锦儿和安婉儿像是心存顾忌,止了话头,没再出言讽刺什么。
    两人冷眼看了温然一眼,转身离开。
    眼前的宫女既说是奉贤妃娘娘的命,温然知道她刚刚提前离开的想法不能成真,只是如今衣摆尽湿,她也不可能穿着这一身湿衣待在此处。
    这宫女的话也算是给她解围了。
    温然依言应下。
    那名为锦春的宫女引着她去女眷厢房歇息,待到入内,锦春准备好茶水点心,方才离开去取衣裳。
    这里无人打扰,倒是清静得很。
    温然轻呼一口气,没有其他人的注视和赵锦儿等人的刻意为难,她方才觉得胸口处积压的滞闷感稍稍散去一些。
    她伸手取下发间的那支梨花发簪,素银的簪身看不出任何端倪,温然在簪首的位置轻轻一按,一根极其细长的银针从簪尾的位置弹射出来。
    那银针上面涂抹着迷药,可以用来防身。
    她这是多心一举,这是徐贤妃和安淑妃共同举办的赏花宴,谁又敢在这里惹是生非呢?
    只是她到现在都不知陆彦送这些的意思,想来以后也是没有机会再问他了。
    他应该也听到些许风声了,以后再碰面的机会怕是真的很少了,说不得他还要后悔送她花和这支发簪。
    若是真要入五皇子府,那这支发簪,还是早些丢弃得好。
    毕竟是外男赠送的东西,虽然她明面上说是沈盈送给她的,但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还是不能留下这支发簪。
    她今日也真是糊涂了,竟真的戴着这支发簪前来赴宴。
    若是陆彦也在宴席上,他看到她戴着这发簪还不知该如何作想。
    温然一边漫无边际地想着,一边把玩着手中的梨花发簪,渐渐的她觉得脑子有些混沌起来,思维似在变得缓慢。
    她拿手扇了扇,觉得这屋子有些燥热起来。
    起先她还以为是自己心绪不稳的缘故,直到她再一次看到那银针从发簪尾部弹射出来,闪着寒光的细针亮得有些刺眼,她脑子像是被人狠狠捶了一下,突然察觉到不对。
    锦春怎么还没回来?
    她刚刚明明没有这些异样的感觉。
    温然立刻起身,然而一站起来她便觉得双脚发虚,力气像是正在慢慢从身体中流失。
    温然捶了捶头让自己清醒过来,她走到门边拽了拽,一开始她以为是自己力气不够大,当她再一次没有拽开这扇门后,她听见了外面有锁链的声音响起。
    门被锁上了。
    温然目光一凝,她终于从缓慢的迟钝中反应过来——有人将她关在这里了。
    他们想做什么?为何要将她关在此处?
    温然试着对外喊了几声,屋外没有人应声,好似厢房附近再无一人。
    现在显然不会有人过来给她开门。
    这屋子有问题。
    温然环顾四周,直到走到侧间,她看见一个放在墙角有些不显眼的香炉,那香炉飘出丝丝缕缕的香气,那香气并不浓郁,有些类似于瓜果的清香,容易让人疏忽。
    她端起外间的茶水,立时将那香炉浇灭,转而去推厢房的窗户。
    不出意料,所有窗户封得死紧,似乎就是怕她半途反应过来想要逃走。
    温然扶住桌案,她吸了太多的香烟,反应得太迟。
    若非被那银针警醒,她兴许还要一会儿才能察觉不对。
    那香炉中也不知放了些什么,温然只觉得力气不断在流失,她愈发觉得热,觉得喘不过气来,脸颊也渐渐滚烫起来。
    温然隐隐意识到什么,她当下根本没法想清楚是谁对她下手,不待犹豫,直接从发间取下另一支发簪,狠狠往手臂上一划。
    疼痛带来清醒与冷静,温然继续寻找出去的办法,正在她用尽力气想要打开一扇窗户时,厢房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似乎还有人的说话声。
    “殿下放心,那香越到后面效用越快,现在那温姑娘怕是已经全然没了反抗的力气……”
    “待得殿下进去,我就去通知主子,保证让人看到这一场好戏……殿下好好享受,这美人风姿定是不同的……”
    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进来,温然听到那一声“殿下”,最先反应是赵启临,却很快意识到不对。
    赵启临刚刚才对她恫吓一番,何必非要现在下手?
    那门外的是……六殿下?!
    脚步声越发得近了,若是门外的人发现她还有反抗的力气,还不知作出些什么来。
    不行,她必须出去。
    温然心中有了决断,她立刻走进内室,用枕头被子等物勉强盖出一个人形来,又将床上的帷幔放下。
    六皇子赵启寒进来时,先是没看到人,他不满地瞪了一眼身后的内侍,内侍寻了一番,接着指了指内室。
    赵启寒迈步进去,看见帷幔之后拢起的人形,轻笑一声:“看来你这药威力确实不错,人都睡着了,只是这样不免少了些滋味。”
    内侍笑了两声,躬身道:“那奴才这就去通禀主子。”
    赵启寒不耐地摇了摇手,内侍躬身退下,顺便将厢房的门带上。
    只是这一回,他没有上锁。
    毕竟是要让人来看戏的,若是上了锁,还怎么演完这场戏?
    赵启寒迫不及待走向床上的美人,他掀开帷幔,正要掀开被子看一看美人,脖颈后突然刺痛一下。
    他意识到不对,正要转身,眼前一黑,人就晕了过去,直接栽到在床上。
    温然握着那梨花簪,她先前让人试过这迷药的威力,如今见人真的晕了,方知自己赌赢了。
    她快步走到门前,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
    门外并无人守着,应是为了不让更多人知道实情,也避免听到她的呼救声,所以这厢房附近异常安静。
    她关上房门,立刻从这院子里抽身出去。
    手臂上的疼痛只能带来短暂的清醒,温然走到一半便觉得眼前的视物扭曲起来,她浑身像是被放在炭火中炙烤,意识被灼烧得有些不清醒。
    她隐隐觉得自己不能以这样的状态回到前面,可是她又能躲去哪里?
    她对这琼苑根本不熟悉,若是半路再碰上六殿下的人……
    温然狠狠往手臂上的伤口按下去,她企图让自己镇定清醒下来,她还没思考清楚,前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传过来。
    “我明明瞧着他是走到这边来的,怎么这一会儿就见不到人了?”
    “姑娘别急,陆公子肯定就在附近。再者待会儿开宴,陆公子定也是要赴宴的,姑娘不若去前面等?”
    “等什么等,我今日非要把话和他陆彦说清楚了。”
    那声音有些嚣张,温然听到那声陆彦,迟钝地反应过来前方来人极有可能是安婉儿。
    她不能让安婉儿撞见她这副样子。
    温然左右看了看,她正行至一片假山附近,当下不作犹豫直接躲进假山中。
    安婉儿的脚步声愈近,温然还没寻到一处稳妥的藏身之地。
    突然,她手臂被人一拽,整个人被拉进假山的一道缝隙中。
    面前人与她贴得极近,温然反手就要把手上的发簪扎进他的脖子上,那人反应也极快,一把握住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的动作。
    他反手捂住她的嘴巴,极低声地道:“是我,陆彦。”
    陆、彦……
    温然觉得耳畔的声音缥缈又不真切,她抬头看向面前的人,目光触及那双幽深凤眸,她看清眼前人的容貌,浑身的防备刹那间卸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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