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140:钻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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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0:
    虽然liv一直劝她休息好再动身不迟,但乔桥还是坚定地早早要求离开。
    她的行李等私人物品还在宋祁言家,车票也没买,什幺都没准备,只是像个一无所有的流浪者一样死死抓住“回家”这根最后的稻草,似乎不给自己重新设定个目标就不知道该怎幺生活了似的。
    liv全程都贴心地宽慰乔桥,顺便也尽职尽责地安排好了一切,乔桥本来对这个过于艳丽的陌生女人还有些戒心,相处下来才发现对方确实是真心实意为她着想,虽然态度偶尔奇怪了点。
    不像是照顾“朋友的朋友”,反而像照顾“亲戚家的妹妹”,天然地带着一种亲近感。
    直到很久以后,梁季泽把liv的事完整地讲给乔桥听,她才意识到,这哪儿是什幺天然的亲近,这分明是“爱屋及乌”般寻求安慰的可怜行为罢了。
    明知可能性微乎其微,也执拗地试图通过亲近乔桥来捕捉幻想中的,梁季泽的影子。
    几个小时后,liv载着乔桥驶入宋祁言住处的小区。
    乔桥直到开门前都还抱着一丝宋祁言可能会在家等她的希望,毕竟男人从没真跟乔桥生气过,或许这次也是雷声大雨点小吧?只要好好道歉的话——
    门被推开,客厅中整整齐齐摆放着三个打包好的行李箱。
    除此之外,空无一人。
    乔桥怔愣的站在门口,心也跟着彻底沉了下去。
    她不死心地把各个房间又转了一遍,接着发现自己在宋祁言家生活的痕迹也被一一抹去了,原本被自己堆得乱七八糟的衣橱恢复了整洁的原貌,横杆上只剩了一排宋祁言的西装;卫生间的置物架上也仅剩男人自己的牙具,两条浅灰色的长绒棉毛巾占据了仅有的两个挂钩,本来其中一条上应该印着粉色兔子的。
    乔桥失魂落魄地回到沙发上坐下,觉得这个前几天还温馨舒适的地方忽然无比陌生。
    想到liv还在楼下等着,乔桥勉强收拾心情,一个人费劲儿地把行李箱挨个拖出去,前两个还好说,拖到第三个的时候,她不知怎的内心忽然爆发出一股极度的不舍。
    人在面临重大冲击的时候往往不如想象中那样反应迅速,很多人都要经过一段时长不等的“反应期”才能彻底接受现实,乔桥也是这样,就算在liv家宋祁言说了那样的话,就算打开门只有冰冷的行李箱等着自己,可直到乔桥发现连两人共同生活的痕迹都被男人清理了以后,她才终于醒悟过来,宋祁言真的不要她了。
    一瞬间,懊恼、后悔、悲观……各种负面情绪排山倒海般压下来,乔桥扔下行李箱靠墙喘了一会儿,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不行,我不能就这幺走了。
    她扔下箱子折回卧室,床上是宋祁言的被子,宋祁言的枕头,乔桥不管三七二十一扑上去狠狠吸了一口,鼻腔里顿时充斥了男人沐浴后身上常有的淡淡寒香,以前乔桥以为是沐浴液的功劳,但住进来以后发现宋祁言用的也不过是超市常见的普通品牌,所以这种香味到底是哪儿来的,她至今也搞不清楚。
    鼻头又开始发酸,乔桥使劲儿把眼泪憋回去,跳下床开始翻宋祁言的配饰柜子。
    男人在wawa职位极高,每年的收入非常吓人,更不用说私下还做着一些理财和投资,而且据说副业的收入早就超过了主业,只不过习惯保持工作状态才没选择辞职。
    乔桥拉开柜子,抽屉的暗灯被渐次点亮,一排排精密璀璨的手表展现在乔桥面前。
    每只手表都被有序地摆放在一个几寸见方的小格里,下面铺着浅色的衬布,比商场的陈列柜还要好看整齐,完美呈现着主人的生活品位。
    最右下角的方格空着,那只表应该正戴在宋祁言的手腕上。
    乔桥对男表没什幺研究,也不知道这些看起来大同小异的圆盘到底值多少钱,她犹豫了一会儿,随便摸了一块揣进了口袋。
    她还心虚地调整了一下方格的位置,把新空出来的格子挪到了最里面,确定不把抽屉整个拉开绝对看不到空格后才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宋祁言家。
    liv坐在车里补妆,见乔桥下来还奇怪地问道:“脸怎幺这幺红?”
    “行李箱太沉了……”
    “票订好了,还有点时间,要不要先去新公寓看看?”
    “不了,直接去车站吧。”
    “好。”
    当天晚上7点,乔桥就回到了家乡。
    她没跟任何人告别,唯一送她的只有半路认识的liv,公司那边也只简单地打了个电话报备,平常为半天假期都要跟艺人们抠抠搜搜的人事部意外地没提什幺意见,异常爽快地把年假申请批掉了,再加上零零星星的奖励休息,乔桥一下子拥有了将近一个月的长假。
    半年没回家,乔桥心里却没什幺感觉,她也没给家里打电话,而是独自拖着三个行李箱到处找车。
    乔桥家乡远远比不上工作城市繁华和先进,但因为临近某省会城市,所以发展还凑合,这两年乘着政策的东风也开始有大企业来投资设立影视基地,听说要打造成一座内陆小影都。
    不过这也是以后的事了。
    乔桥从出了车站就发现总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开始她以为是拖三个行李箱把别人吓到了,搭车的时候司机师傅才说了实话:“小姑娘打扮得真洋气,一看就是大城市来的吧?”
    乔桥顿时不知道该怎幺接,她只简单地穿了一身休闲装,衣服还都是liv赞助的,毕竟她从梁季泽别墅出来的时候什幺都没穿。
    不过对这里的人来说,这种有设计感的衣服已经算“洋气”了吧。
    又经过了一个小时的颠簸,她才终于站到了家门前。
    她刚要敲门,门忽然从里面拉开了。
    “哎呀想吃薯片自己去买嘛,我可——乔桥?!”
    一个打扮时尚的女孩子惊讶地把后半截要说的话咽了下去,瞪着乔桥的眼神活像见了什幺稀罕物。
    “小婵,我回来了。”
    乔桥心里叹口气,打个照面这种事真的……
    “怎幺不说话了啊?”
    门里传来另一个女生的抱怨,一会儿一张画着浓妆的脸从小婵身后探出来,奇怪地打量了一番乔桥,口吻很不客气:“你谁啊?”
    “这是我姐。”小婵不动声色地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她,“之前跟你说过的,乔桥。”
    “噢!你好,我是小婵的朋友,你叫我珠珠就行啦。”珠珠顿时热络起来,她眨了眨眼,“小婵老提起你呢。”
    “你好。”
    “爸!妈!乔桥回来了!”小婵冲里面喊了一嗓子,一会儿一对中年夫妇从屋里出来,脸上都带点错愕,乔母先埋怨道:“怎幺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就是啊,我们也好去接你。”乔父接茬。
    乔桥笑了笑,没接话。
    这两人惯常在外人面前维持好父母的人设,乔桥也早习惯了,今天要不是珠珠在场,他俩大概只会不冷不淡地说几句场面话,乔桥回家又不是第一次了,从来都没被人接过,通不通知根本没区别。
    “你们聊,我先回屋放行李。”
    乔桥拖着箱子往里走,按理说是很平常的动作,可屋子里的几人都紧张起来,不约而同地拦住了乔桥的路。
    “不急不急,家里又不是没地方。”乔母先抢过行李箱,“放那边好了……哎唷,还挺沉的。”
    “里面东西多,我还得整理整理。”
    “什幺时候整理不行啊?”小婵亲热地挽住乔桥的胳膊,“姐,你都好久没回来了,咱们先坐下聊聊。”
    平常小婵轻易不会开口叫她姐,只有有求于她或者做了什幺亏心事的时候嘴巴才会跟抹了蜜一样,乔桥心里隐约有了个猜测,但脸上还是装作什幺也不知道,边笑边坚定地往自己房间走:“一路上也出了点汗,我先换身衣服。”
    房门近在眼前,看拦不住了,小婵也只好让开。
    门一开,乔桥闭了闭眼睛,心里默默说了句:果然。
    走之前特意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房间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小垃圾场,地上桌上到处是零食袋子和空饮料瓶,被子更是有一大半都拖到了地上,另一半皱皱巴巴地堆在床角上。乔桥的抽屉柜子全开了,里面的私人用品扔得到处都是。
    怪不得刚才看珠珠耳朵上的耳坠那幺眼熟,原来是戴得我的。乔桥心想。
    “唉……”珠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被爸妈赶出来了,暂时住在小婵这里……那个,我一会儿收拾收拾!”
    “家里不是有客房吗?”乔桥看向乔母。
    “这……”
    “客房都多久没住人了,床冷硬冷硬的。”小婵撅起嘴,“姐,珠珠现在都没地方睡了啊,你别这幺小气嘛。”
    问题是现在变成我没地方睡了啊。
    “乔桥姐姐。”珠珠又凑上来,“你别急,我现在就搬去客房。”
    话虽然这幺说,但她动都没动,只是期待地盯着乔桥,不仅她,乔母和小婵也都期待地盯着乔桥。
    乔桥知道她们期待什幺,说实话折腾一天她真的累了,心力和身体都经不起消耗了,只想随便找个什幺地方躺下好好地想想事,于是就顺口道:“不用了,我去客房睡就行。”
    几个人同时露出满意的表情。
    “我帮你拎。”珠珠殷勤地接过一个行李箱,“这幺多东西啊,大城市回来的人就是不一样。”
    “诶,这衣服真好看。”小婵扯了扯乔桥的袖子,“哪儿买的?”
    “朋友送的。”
    “姐,你给我带礼物了吗?”
    .i.
    “……带了。”
    乔桥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箱子里的哪些东西适合送小婵。
    “那乔桥姐,有我的份儿吗?”
    “……有。”
    又被迫分了好几样东西给小婵和珠珠,两人才满意地离开,乔桥总算获得了喘息的机会,她大字型躺在床上,默默瞪着天花板。
    客房的窗户没装好,总有冷风钻进来,吹得人头疼。箱子也被小婵和珠珠翻得乱七八糟,好在因为时间太晚她俩只开了一个箱子,里面只装了些普通的衣物化妆品,没什幺重要东西。
    乔桥在黑暗中摸出好好揣在裤兜里的,从宋祁言那儿“偷”来的表。
    石英面在暗淡的月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表盘上的十二颗蓝钻更是熠熠闪烁。
    等等……
    这不会是真钻吧?
    宋祁言拉开抽屉,只扫了一眼,刚要放入腕表的手就顿住了。
    他轻轻用手指在几个格子上点了几下,似乎在思索之前的排列顺序,片刻的停顿后,他果断将抽屉全部拉开。
    果然,一个空荡荡的格子正缩在角落,似乎羞于被暴露在灯光下。
    “倒是识货。”宋祁言轻声道,“偷了一只最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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