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五一

咒术(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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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沿海地区的天气,说变就变。
    前半夜还是温柔夜色,后半夜就是风雨交加,冰雹乱打。
    整座酒店也几乎黑灯瞎火地在风雨中隐身,唯独顶层亮着微光。
    最奇怪的是,窗户这一片的风居然还是朝相反方向吹的!
    聚焦地足够近了,才能看出来那是一架刷着隐形涂层的昆式飞机。
    连本城军方都不足以供养的顶级战机,此刻就这样垂直悬停在酒店窗户外面。
    柏桑骂骂咧咧地从舱口跳出来蹦到阳台上,转身催促背后的佑天。
    “老头!你倒是快跳啊!”
    “我不敢啊!!!”
    披着袈裟的老神佛就差当场跪下求阿弥陀佛。
    佑天十分钟前还在中医院宿舍打盹,忽然一下子被拉上飞机不说,人还没坐稳就飙到目的地了,居然还要跳窗?!
    柏桑也是临危受命,看佑天这副上了年纪的样子实在没办法。
    “阿西,废话真多!”
    猛男暴躁地淬一口唾沫,直接把人扯进来。
    舱口,阳台,百米高空,三十厘米的间距缝隙。
    袈裟一抖,就这么惊魂未散地跳过来了。
    佑天吓得当场就要跪下呕吐,又被柏桑扯了一下才终于进到室内。
    风雨瞬间平静了。
    室内,过分的温暖,过分的静谧。
    女人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昏迷不醒。
    守在床沿的男人,浑身都透露着喜怒无常的阴翳。
    “家主……”
    佑天终于明白了今晚的惊魂究竟因何而起,讷讷地禀告一声,走过去看情况。
    裴家上下谁不知道姜医生就是家主的命,人人都尊敬她,喜欢她。
    “赶紧去啊。”
    柏桑嫌佑天动作龟毛,直接把人拎到床边。
    佑天平时慌慌叨叨的,做起正事可不含糊,一把脉就发现情况不对。
    “她昏迷不是因为生病,而是咒术。”
    从南洋远道而来的神医,一句马来语干脆利落。
    “家主,城里有人在下咒。”
    裴枢和柏桑对视一眼。
    假设佑天这句话是对任何一个内陆人说的,根本就不会有人相信。
    但是南洋有南洋的秘辛。
    唯物主义的科学只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更多事情是没有办法用科学解释的。
    否则,何来寺院的香火旺盛,每一种文化里都存在的通灵转世传说。
    佑天本就是寺院里的主持,神医的称号不是白叫的。
    他用银签取了女人的指尖血,滴在她的眉心,唇中。
    而后,再从随身携带的腰包里拿出工具,针灸艾熏一齐上阵。
    艾香缭绕里,女人就像是睡着一样,平静,神秘。
    眉心血宛若一粒朱砂痣,将她衬着美丽不似凡人。
    全程,裴枢一直握着她的手,捂暖她的身体。
    “安啦,我们都出去吧,过一炷香的时间她就会醒了。”
    佑天施完法,双手合十道。
    “老头,这真的能管用吗?”
    柏桑第一次对自己信仰的文化产生怀疑。
    佑天拍了拍他的肩。
    “心中有神,神才常驻。”
    柏桑暗暗瞥一眼裴枢。
    叱咤风云的男人并未说什么,而是替她盖好被子,默默地走出卧室。
    坚定,沉稳。
    没有惊扰他的神祗。
    *
    在客厅的沙发上,佑天先开始分析前因后果。
    “其实咒术也不玄乎,如果知道一个人的心结,很容易就能起效,就跟有些人总觉得自己没带钥匙道理一样。”
    “老天作证,她那天来中医院找我的时候,我说的真不是台词!”
    “她郁结在心,身体亏损得很严重,如果不是家主给她补精,她会消耗得更厉害。”
    柏桑一蹬脚:“那你怎么早不说?”
    “你不是也没查出原因吗?”佑天也瞪眼。
    像他们这些看着裴枢登上家主之位的人,彼此间早就斗嘴斗了十几年,见怪不怪的。
    柏桑深吸一口气,开始替裴枢整理情况。
    裴枢的脾气,他们都知道。
    家主喜怒无常的时候,一贯不怎么说话。
    “她的背景……前年在南洋的时候就查过一次了。”
    姜泠的父母在她十六岁时双双身亡,除此以外再无其他血亲,孑然一生。
    她的母亲,生前是医院心外科的大主任。
    而她的父亲,表面上是神经学领域的泰斗,暗地里却一直在为新加坡的某个军火组织效力,提供有关神经毒素的武器雏形。
    说到这里,柏桑忍不住顿了顿,观察了一下裴枢的神色。
    柏桑作为旁观者,有的时候也不得不感叹裴枢和姜泠的命运。
    一个是满手鲜血的军火商,一个是救死扶伤的医生。
    人家姑娘好好的来南洋散心,阴差阳错卷入他的事业里,最后还发现了自己父亲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件事,是姜泠的心结,也是裴枢不想向她坦白身份的根源。
    她很讨厌她父亲做的勾当,而裴家的军火生意……本质上也没比神经毒素好到哪里去。
    可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她的离奇身世,似乎也注定了她和裴家的渊源……
    “她真的没有别的亲人?”
    裴枢紧紧皱眉,回想起她晕倒以前吐露的心声。
    她说,她爱的人都死了。
    就算是她父母,可这些都是陈年旧事,还能有谁?
    如果是指他的话……她也没必要赶他走啊。
    男人困惑思索的视线,最终落在门边的双肩包上。
    她经常背着这个包,寸步不离身。
    重重谜团,忽然就有了线索。
    包里的东西不算沉,倾倒在茶几上,也就数迭纸而已。
    “这些都是什么……?”柏桑很努力地辨认上面的国语简体字,“病历?……陈阿芳?”
    每一张纸都是病历的复印件,来自不同的病人,年份相差甚远,病因也都属于完全不同的科室,有些甚至不是本省的医院。
    “不对啊,”柏桑挠挠头,“我记得那晚把蒋驹尧从卫生院丢出去的时候,他还说过姜医生没什么上进心,就连自己的工作都迟到早退的,怎么会带着这些乱七八糟的病历?”
    “这是证据。”
    裴枢从茫茫白纸里挑出一张,冷道。
    “某件事情的犯罪证据。”
    他阅读简体字的速度很快,敏锐地在纸张右下角找到一个复印号。
    “黎一雄,是谁?”
    “黎一雄……”柏桑也注意到了另一张纸上相同的复印号,“我记得这个名字!”
    不记得也没关系,打开手机一搜,结果就足以震撼在场三人。
    黎一雄,大学医学院骨科教授,博士生导师。
    去年十月,由于医闹暴乱,被砍伤成植物人。
    去年十月。
    正好,是她从南洋回内陆的第二个月……
    “黎一雄是姜泠的大学导师。”
    佑天在震惊中缓缓道出事实。
    “而这个黎一雄,生前在搜集某件事情的犯罪证据……”
    柏桑恍然大悟地往下接。
    “她把这些证据保留下来了。”
    裴枢攥着手里的纸,隐忍着怒意,合上眼。
    他的姜医生,在离开他这个祸害以后,本应该满心欢喜开启新生活的。
    可她的导师,突遭变故。
    她是这么的善良,独自承受了所有的一切。
    所有人都在欺负她,甚至还想要她的命。
    “查。”
    “给我查。”
    “查到真相大白为止。”
    裴枢再次睁开眼,眸中只有无情凛冽。
    柏桑也义愤填膺地站起来就要宣誓。
    可就在这时,卧房的门把手突然有被从里面拧开的迹象。
    “太好了!姜泠终于醒了!”
    佑天感动地要为自己的医术鼓掌。
    而柏桑看着满客厅乱飞的纸张,还有莫名其妙出现在套房里的老头和自己,心头飘过一行字。
    真他妈的死翘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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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因后果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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